黑暗如墨，唯有爆炸的火光與火焰的閃光劃破夜幕。威爾斯他們路過一輛被坦克碾過的摩托車，在炮彈爆炸的光芒中，騎手與摩托車一同倒在地上。任何尚能行駛卻停下的車輛，肯定會遭襲擊，剩餘的燃油與彈藥將會被搶奪一空。
這般情形下，因汽油短缺，馬匹愈發珍貴。在炮塔上，威爾斯瞧見兩名德國國防軍士兵劫持了一輛由兩匹馬拉的平民馬車，他們割斷韁繩，策馬逃走，留下平民繼續步行。
一位德國空軍高級軍官的參謀車拋錨，他竟用手槍威脅一輛馬拉野戰炊事車的司機，欲換一匹馬。很快，這位軍官便被路過的士兵繳械，他提著行李箱，開始在平民中穿行。
他們經過幾棟孤零零矗立在荒地的房屋，這些房屋的住戶站在門口，默默凝視著他們。借著路邊火光與燃燒車輛的亮光，能看到有些房屋附近有新墳，據說乃是前幾日被俄國人路過時殺害的平民的墳地。
遠處，前方，閃光與曳光彈的軌跡在空中交織出一道道痕跡，這應該是黨衛軍的虎王坦克正率先向西推進。隨著距離拉近，人群移動愈發遲緩，因為絕大多數步兵不願或無力投入戰鬥。許多士兵乾脆躺在陰影中的地上，等待他人上前參與推進戰鬥。
其中不乏軍官，雙臂交叉抱在胸前，拒絕下達命令或管教自己的士兵。平民婦女們嘲笑咒罵這些軍官，同時高喊著她們的丈夫像真正的德國人一樣戰鬥。事實上，隨處可見由平民婦女組成的武裝隊伍，她們頭戴頭盔，手握卡賓槍或俄式衝鋒槍，決心誓死保衛自己和孩子。
拋下這些慘狀，威爾斯的“豹”式坦克駛近隊伍前方，距槍聲和爆炸聲越來越近。瑞奇托芬的“豹”式坦克就在前麵，他們進入了一片遍布溝渠和灌木叢的高原，裝甲部隊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溝渠和灌木叢。
昏暗燈光下，他們在一群裝甲車組員麵前停下。那些車組成員們圍著一輛獵虎自行火炮——這是在虎王平台上建造的大型自行火炮之一。這輛巨大的坦克癱瘓著，冒著濃煙，車組成員們正在抽取剩餘燃油。
裝甲兵們麵無表情地迎接他們。此時，已無敬禮和禮節，軍銜區分也消失不見。他們不再在意原來的部隊或團之間的差異：大家都在此時抵達此處，必須齊心協力，才能最大程度提高突破幾率。
其中一人對他們說道：“你們有兩輛‘豹’坦克？你們會派上用場的。鐵路就在前麵，但前麵有封鎖線。若能從這裡越過鐵路，就能直接向西進發。我確信前方友軍就在那裡，在鐵路那邊等著我們。我們已派信使過去證實了這一點。但要是在這裡等著，紅軍天一亮就會把我們全殲。”
“但為何要攻擊封鎖線本身呢？”威爾斯發問。“為何不繞開它？”
“南北兩側都是反坦克壕溝與被水淹沒的運河。這些都是我軍為阻擊蘇軍所設，如今卻被蘇軍利用。那裡還潛藏著蘇聯紅軍的坦克。我們能找到穿越這些障礙的路徑，但這需耗費數小時，屆時太陽就會升起。
天一亮，紅軍飛機便會將我們撕成碎片。這道封鎖線不是我軍所築，而是蘇聯人在過去幾日匆忙修建的。所以，我們認為這是一項倉促工程，或許尚未完工。我們必須即刻突破它。”
當眾人向前進至前線時，獵虎坦克被車組人員爆破了——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凝聚著兩輛豹式坦克的鋼鐵與資源，此刻卻隻能在路邊熊熊燃燒。
參與進攻鐵路的部隊有兩輛“豹”式坦克、一輛剩餘的“虎王”坦克、幾輛突擊炮以及一些被稱作“旋風”的機動式20毫米防空坦克。這幾輛裝甲車，讓威爾斯信心大增，然而即將同行的步兵卻令他憂心忡忡。
部隊中有幾十名黨衛軍和傘兵，皆是精銳之師，值得信賴且會全力奮戰。但他們還得到了人民衝鋒隊的男子和男孩增援：年齡不滿十六歲或超過五十歲，裝備著鐵拳和卡賓槍，卻毫無訓練。此外還有幾支警察部隊，以及幾隊沒有車輛的裝甲部隊、炮兵和在突圍時丟棄火炮的高射炮手。
正規的德國國防軍部隊也在現場，一名軍官用槍指著隊伍，強行帶來了五十多人，命令他們戰鬥，否則即刻處決。他們強迫被征召的士兵上前加入其他部隊，還拖出一名不願配合的士兵——一名十八歲左右的小夥子——當場一槍爆頭將其處死。其他人見狀，麵色陰沉地紛紛湧向前線。
黎明即將在一小時內降臨——蘇軍的轟炸機也會隨之而來，身後龐大隊伍的規模屆時將暴露無遺。軍官們告知威爾斯，此處聚集了一兩萬人，正等著穿過鐵路前往西邊。
其中約四分之一是平民或傷員。天亮必將遭遇轟炸，到時候生死各安天命。
此時已沒時間準備或製定計劃。為突破鐵路封鎖線，孤零零的黨衛軍虎王坦克在黑暗中突進，威爾斯他們的“黑豹”坦克組成箭頭隊形緊跟其後，突擊坦克在旁護衛，兩輛“旋風”防空坦克則混雜在步兵陣中，隨後跟進。
鐵路建於路堤之上，被燃燒車輛的火焰照亮。寬闊筆直的鐵路線向左右延伸，在鐵路儘頭，據告知臨時封鎖陣地由推土機推平的泥土、原木和沙袋構成。
最大的危險將在靠近鐵路時出現：當越過鐵軌瞬間，下部車體會在幾秒內暴露於遠處火力之下——蘇聯人的反坦克武器或許會從下方攻擊坦克底部薄弱的部位。
鐵路線上方，天空仿若被一層灰蒙蒙的陰影籠罩。黎明竟來得這般早？光線陡然明亮，一道長長的、強烈的光束直刺雲霄。
在威爾斯的“黑豹”車內，其他車組人員見此光束，仍不禁放聲大笑。原來是俄國人打開了防空探照燈！
“我的天哪，這能保護他們免受強大的德國空軍的攻擊？”裝填手魯道夫一邊透過潛望鏡觀察著眼前景象，一邊嘟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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