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拉著它的小車,正沿著狹窄的林間小路,緩緩地小跑著。威爾斯已經好幾次穿過鄉間小路和高速公路了。每次,他都會小心翼翼地在前方不遠處停下來,環顧四周,確認安全後,才迅速抓住小馬的韁繩,穿過馬路。
如果這片森林一直保持這樣的荒涼,沒有人跡,那他今天就能順利走完大部分路程。隻要林間小路還能通行,他就不會離開這裡。但要是實在走不了,他就得繼續步行,同時避開主乾道和其他行人車輛較多的小路,因為那些地方實在太危險了。
現在,他正猶豫著,是讓那匹乖巧的小馬多喘口氣,還是讓這匹馬一直走到天黑。前方大約一百米處,一個身影從小路上一閃而過。那到底是人還是動物呢?他是陷入危險了,還是那個影子同樣也是一名逃亡的士兵?
威爾斯一步一步,沿著小路緩緩靠近,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小馬和馬車則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就在這時,身旁突然傳來一陣哄堂大笑。
“你現在像原始人一樣!”一個聲音用德語說道。嚇死人了!一名士兵從灌木叢裡鑽了出來,緊接著,又一名士兵也現身了。
“哥們,”他開口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啊?你覺得彆人會把你當成農民嗎?我們大老遠就看出你是個當兵的了。順便說一句,你運氣可真好。”
“你就跟我們一塊兒吧,不然你會泄露我們的行蹤。”
“跟你們?”威爾斯驚訝地說道,“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啊?”
“算上我倆,一共八個!我們都想回家。不過,是回西邊,因為廣播裡說,整個德國中部都會被慢慢的移交給俄國人。”
“收音機?你們在哪兒聽的收音機?”威爾斯好奇地問。兩人聽了,笑了起來。
其中一個頗為自信地說道,“我們連長撤離的時候太匆忙,落下了他那台電池供電的收音機。”
“唉,雖說有收音機,可我也很久沒聽到啥有用的消息了。”另一個人抱怨著,“你也沒錯過啥。希特勒那家夥把事情拖到最後,現在他估計死了。據俄國人說,他和家人都服毒自殺了。柏林已經落入俄國人手裡,大德意誌如今淪為一片廢墟。”
“你這馬車上到底裝了些啥?”第二個人緊接著問道。這回輪到威爾斯笑了。
“你們肯定會樂壞的。有麵包、香腸、靴子、襪子、毯子,甚至還有雪茄呢。”
“彆瞎扯了!”這位士兵憤怒地反駁道,可當他親眼看到馬車上的東西時,瞬間欣喜若狂。原來,他和另外六個同伴已經兩天沒正兒八經吃過東西了。
“我們剛才還打算把你的小馬也列進菜單呢,”他解釋道,“要不是注意到你這身當兵的氣質,你這會兒估計已經被五花大綁,扔在這迷人森林的角落裡,聞著燉馬肉的香味了。”
他們用毯子裹好馬車上的部分物資,隨後,三個人大步朝著其他士兵精心偽裝的營地走去。其他士兵看到這些物資,對這項意外之喜同樣興奮不已。威爾斯受到了老朋友們的熱情歡迎。他的這些戰友大多和他一樣是軍官或者士官,一個個也都和他一樣“傲氣”。
他們此刻“吃飽喝足”,心裡隻有一個願望:儘快逃往西邊!
“我們受夠了!”他們紛紛說道。他們同樣不接受被監禁一輩子的命運。他們當中有三個人從俄國的監獄裡逃了出來,還有兩個人是從美國的監獄裡跑出來的。在最初那幾天,越獄往往並非什麼了不起的難事。
他們甚至預計可能會被占領軍以及他們的警察幫凶再次抓獲。但首要的,他們想看看家裡到底成了什麼樣子。此外,他們有著老兵特有的樂觀,覺得一切或許不會像乍看上去那麼糟糕。他們決心要真正地殺出一條血路。他們的武器足夠多,甚至還能分給威爾斯一支卡賓槍和一把手槍。
第一個晚上,眾人以一頓豐盛的晚餐結束。臨睡前,剩下的食物也都分好了。第二天,黎明時分,旅程繼續。這一夜,威爾斯睡得比很久以來都要酣暢。是因為與同路回家的戰友們重逢的緣故嗎?
難道是因為不再形單影隻,那種有人相伴的安心感,以及能在同伴守護下安然休息的美妙感覺,才讓他如此嗎?威爾斯和這七個人一同踏上旅程,已經過去了好些日子。
在某個地方遭遇一隊俄羅斯人,往往也彆無選擇,隻能拿起武器反抗。總體而言,他們安於當下的狀況,心中還懷著一種古代遊俠占山為王的踏實感。
或許正是這種自信,在最近的經曆中不斷增強,最終致使他們在某一天遭遇了蘇軍的伏擊。這場危險的“遊戲”就此終結。
“rukierch!舉起手來!)”威爾斯剛被驚醒就聽到了這句命令。一個身材高大的蘇聯紅軍士兵咧嘴笑著,將衝鋒槍的槍管頂在了威爾斯的肋部。
“沃伊納垮了!奇特勒垮了!戰爭結束了!希特勒完蛋了!)”他結結巴巴地說著,臉上帶著一種友善卻又得意的表情。
顯然,抓到一個穿著製服的德國佬,讓他格外開心。一開始,威爾斯滿心以為自己隨時都會被槍斃,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種平凡的塵世訣彆還不是他此刻的命運。很明顯,他們暫時對威爾斯另有打算。
足足有十五分鐘,威爾斯雙手抱頭,蹲在蘇聯紅軍士兵身前。路上遇到的人,大多都把目光移開,裝作沒看見。然而,也有一些人對他惡語相向。儘管威爾斯模糊聽不清他們講什麼,但從他們臉上的神情,他讀出了深深的仇恨,甚至還有輕蔑。
不過,這些印象他也隻是潛意識地留意了一下。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這個蘇聯人究竟要把自己帶到哪裡去?andatura司令部)”。緊接著,幾下猛力的推搡,後背還被狠狠踢了一腳,他便被送進了一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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