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在夜色中格外刺耳。周曉萱貼在宿舍門後,聽著外麵雜亂的腳步聲和喊叫聲。陸秉坤和瑪麗姐的權力鬥爭爆發得比她預想的更早、更猛烈。
她迅速將證據分成兩份:潘生的手機和u盤藏進特製的內衣暗袋,備份資料則塞進一支防水唇膏裡。這是她過去幾周偷偷準備的——在詐騙集團內部生活,讓她學會了各種藏匿技巧。
"小雨怎麼還不回來?"周曉萱看了看表,已經過去二十分鐘。按計劃,小雨應該帶著潘生或至少他的消息回來了。
窗外又一陣槍響,這次更近。周曉萱冒險探頭望去——園區中央的彆墅著火了,十幾個人影在火光中追逐搏鬥。看來兩派已經撕破臉皮直接開戰了。
突然,宿舍門被猛地推開。周曉萱抄起桌上的玻璃杯準備自衛——
"是我!"小雨跌跌撞撞地衝進來,臉色慘白,"他們...他們把潘生轉移了!不在醫務室!"
周曉萱的心沉了下去:"去哪裡了?"
"不知道。醫務室的人說...陸經理的人把他帶走了,說要"親手處理叛徒"。"小雨抓住周曉萱的手臂,"我們還走嗎?"
走?現在潘生下落不明,兩派正在交火,整個園區進入戰時狀態。原計劃已經行不通了。但留下同樣危險——無論哪方獲勝,都可能清算對方的人,而她被視作瑪麗姐的"親信"。
"先躲起來。"周曉萱迅速做出決定,"地下室。那裡是監控盲區。"
兩人剛溜出宿舍,一發流彈就打穿了她們剛才站立的窗戶。周曉萱拉著小雨彎腰疾行,借著花壇和建築的陰影掩護,向行政樓後方摸去。
地下室入口被鎖鏈封住,但小雨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鑰匙。"上次打掃時偷的,"她小聲解釋,"想著也許有用..."
地下室裡堆滿了廢棄的電腦和辦公設備,黴味和機油味混合在一起。周曉萱用手機微光照亮,找到一個相對乾淨的角落。兩人剛躲好,地麵就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
"他們瘋了嗎?"小雨瑟瑟發抖,"這樣會把警察招來的..."
"不,不會。"周曉萱苦笑,"這裡方圓幾十公裡都是他們的人。警察早被買通了。"
她掏出潘生的手機,檢查信號。意料之中的零格——地下室是信號黑洞。但手機上預存的信息還能查看。她再次打開那份"老板"檔案,仔細研究每一頁。
"這個趙廳長,"她指著照片,"我在新聞上見過他。三年前"退休"後去了東南亞"養病"...原來是來這裡當犯罪集團首腦了。"
小雨湊過來看:"這些合同是什麼?"
"權力尋租的證明。"周曉萱放大一份文件,"看這個——"確保中國境內執法部門不乾涉園區運營",作為回報,每月支付兩百萬"谘詢費"到這個離岸賬戶。"
"所以國內警方一直不行動是因為..."
"高層有保護傘。"周曉萱點頭,"但潘生收集的這些證據足夠摧毀這個網絡了。隻要能帶出去。"
外麵的槍聲漸漸稀疏。周曉萱看了看表——淩晨三點十五分。戰鬥持續了不到兩小時,誰贏了?瑪麗姐還是陸秉坤?無論結果如何,天亮後園區將迎來新一輪清洗。
"我們該怎麼辦?"小雨抱著膝蓋,聲音顫抖。
周曉萱沉思片刻。原計劃是趁亂救出潘生,三人一起逃跑。現在潘生失蹤,計劃必須改變。
"首先,確認誰控製了園區。然後,找到潘生。"她握緊手機,"最後...等待下一個機會。"
天亮前,兩人偷偷溜回宿舍。園區一片狼藉——幾棟建築被燒毀,地上有血跡但沒見屍體,顯然已經被清理。令人意外的是,守衛恢複了正常巡邏,而且製服統一——都是陸秉坤的人。
瑪麗姐輸了。
早餐時,食堂氣氛凝重如鐵。原本瑪麗姐提拔的主管們一個個麵色慘白,食不下咽。周曉萱強迫自己喝下一碗粥,同時豎起耳朵聽周圍的議論。
"...瑪麗姐跑了,帶著幾個心腹和那個歐洲人..."
"...陸經理昨晚處決了十二個人..."
"...老板很生氣,要從曼穀派特彆小組來整頓..."
最關鍵的信息:潘生還活著。有人說陸秉坤把他關在東區地下室,"等老板發落"。
上午的工作會議由阿龍主持。這個曾經的二把手如今趾高氣揚,宣布陸經理重新接管園區,所有瑪麗姐的"亂命"一律廢止。
"金融組暫時由我直接管理。"阿龍環視眾人,目光最後落在周曉萱身上,"至於你...陸經理要親自見你。"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陸經理親自見"意味著什麼。小雨在桌下緊緊抓住周曉萱的手。
"什麼時候?"周曉萱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
"現在。"
跟著阿龍穿過園區,周曉萱注意到新增了至少五個監控攝像頭,所有角落一覽無餘。逃跑難度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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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秉坤的辦公室比瑪麗姐的更豪華,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山水畫,書架上擺滿從未被翻閱的精裝書。陸本人坐在真皮沙發裡,正在泡茶。他看起來四十出頭,西裝革履,金絲眼鏡後的眼睛狹長如刀。
"坐。"他推過一杯茶,"聽說你很聰明。"
周曉萱謹慎地坐下,沒有碰那杯茶。
"瑪麗那個賤人想取代我,"陸秉坤輕笑,"但她忘了,在老板眼裡,我才是不可替代的。"他啜了一口茶,"你知道為什麼嗎?"
周曉萱搖頭。
"因為我懂人性。"陸秉坤突然傾身向前,"比如現在,你表麵鎮定,實際心跳每分鐘至少120次,手心出汗,瞳孔放大——恐懼的表現。但同時,你的腳尖指向門口,左手指節發白——準備戰鬥或逃跑。"
周曉萱暗自心驚。這個陸秉坤比瑪麗姐危險十倍——他善於觀察和操控人心。
"我不殺你,因為你有用。"陸秉坤靠回沙發,"金融組還是你管,但每周向我直接彙報。另外..."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個文件夾,"這個項目交給你負責。"
文件標題是《夕陽紅計劃》,內容是針對中國退休老人的精準詐騙方案。從情感陪伴到"高回報理財",每一步都精心設計,甚至根據不同地區老人的性格特點製定了不同話術。
"這些老人..."周曉萱翻到目標名單,喉嚨發緊,"大部分是獨居、有慢性病的..."
"最好下手的目標。"陸秉坤微笑,"積蓄多,孤獨,怕死。每人至少能榨出五十萬。"他遞給她另一張紙,"這是第一批1000人名單,下周啟動。"
周曉萱看著那些名字和簡介:張建軍,68歲,退伍軍人,兒子車禍去世;李淑芬,72歲,退休教師,獨女在國外...每個名字背後都是一個孤獨的靈魂,一生的積蓄,可能還包含著給子孫留下的最後心意。
"有問題?"陸秉坤眯起眼睛。
周曉萱強迫自己搖頭:"不。隻是...考慮執行細節。"
"很好。"陸秉坤站起身,示意會麵結束,"記住,忠誠是唯一選擇。今晚八點,東區地下室,讓你看看背叛的下場。"
周曉萱渾身冰冷。東區地下室...潘生!
回到辦公室,她立刻檢查了潘生的手機。東區地圖顯示地下室有兩層,上層是"懲戒室",下層是...處決區。每月15日"清理廢品"——今天正是15號。
"必須救他..."周曉萱喃喃自語。但怎麼救?東區現在戒備森嚴,而她今晚將被帶去"觀刑",很可能是殺雞儆猴。
午休時,她借口檢查網絡,溜進了數據中心。這裡的管理明顯鬆懈了——陸秉坤的人不如瑪麗姐懂技術。她快速檢索了東區的監控分布,驚喜地發現一個漏洞:懲戒室有攝像頭,但走廊轉角處有一個盲點,持續約三米。
但這遠遠不夠。她需要更多信息:潘生被關的具體位置、守衛人數、鑰匙在哪...
"主管,你在找什麼?"一個男聲突然從背後響起。
周曉萱差點跳起來。轉身看到是技術組的阿傑,那個幫她做追蹤係統的程序員。
"網絡延遲報告。"她迅速關閉頁麵,"陸經理要求的。"
阿傑左右看了看,突然壓低聲音:"我知道你和潘生的事。"
周曉萱的血液瞬間凝固。
"彆擔心,我不是告密者。"阿傑苦笑,"我妹妹...去年被他們折磨致死。我一直想報複。"
這是陷阱嗎?周曉萱謹慎地沒有接話。
阿傑遞給她一個小u盤:"東區門禁係統後門。我的"保險"。"他頓了頓,"潘生幫過我。現在我還他人情。"
周曉萱接過u盤,心跳如鼓。這可能是個轉機,也可能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為什麼現在才說?"
"因為今晚之後...就沒機會了。"阿傑的眼神黯淡下來,"陸經理從泰國調了"專家"來處決潘生。某種新型藥物,能讓人看起來像心臟病發作。"
周曉萱想起那份《夕陽紅計劃》裡提到的"特殊藥物處理"——他們就是用這種方法"自然死亡"那些發現被騙後鬨事的老人。
離開數據中心,周曉萱的大腦高速運轉。阿傑可能是真心幫忙,也可能是陸秉坤的誘餌。但無論如何,今晚是最後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