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之路
黎明前的山間小路上,我和宣夜一前一後地走著。他的步伐比平時慢了許多,顯然傷勢還未完全恢複。我幾次想伸手扶他,都被他無聲地避開了。
"我們到底要去哪?"我壓低聲音問道。晨露打濕了裙擺,涼意透過布料滲入皮膚。
宣夜沒有回頭:"先去安全的地方,再計劃下一步。"
安全的地方?我環顧四周,荒山野嶺,怎麼看都不安全。但比起王府,這裡至少沒有影閣的殺手。
天色漸亮,宣夜帶我拐進一條幾乎被雜草掩蓋的山路。這條路蜿蜒向上,最終通向一個隱蔽在山腰處的洞穴。洞口被藤蔓和灌木巧妙地遮掩,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這裡是..."
"我年少時發現的。"宣夜撥開藤蔓,"沒人知道這個地方。"
洞穴內部比想象中寬敞乾燥,角落裡甚至堆放著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毛毯、水囊、火石,還有幾個密封的陶罐。
宣夜點燃了一小堆篝火,橘紅色的火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勾勒出深深的陰影。"休息一下。"他遞給我一個水囊,"天亮後我出去打探消息。"
水是涼的,但很清甜。我小口啜飲著,偷偷觀察宣夜的一舉一動。在火光映照下,他看起來沒那麼冷峻了,甚至有些...柔和?
"你的傷..."我忍不住問道。
"無礙。"他簡短地回答,卻下意識地摸了摸後背曾經受傷的位置。
我放下水囊,跪坐到他身後:"讓我看看。"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他沒有拒絕。我輕輕掀開他的衣袍,借著火光檢查傷口。咒語雖然愈合了大部分創傷,但傷口邊緣還有些發紅,顯然沒有完全恢複。
"可能會留疤。"我輕聲道,手指不自覺地撫上那道傷痕。
宣夜的背部肌肉瞬間繃緊:"沒關係。"
"我可以用靈力..."
"不必。"他拉好衣服,轉身麵對我,"你的靈力才剛穩定,不要浪費。"
這不是浪費。我想反駁,但看到他固執的表情,決定換個方式。"那至少讓我幫你換藥。"我指向角落裡的陶罐,"那裡應該有金瘡藥吧?"
宣夜微微挑眉:"你怎麼知道?"
"猜的。"我起身去拿陶罐,"像你這樣的人,肯定會在安全屋準備傷藥。"
打開陶罐,果然是上好的金瘡藥,氣味清香,質地細膩。我回到宣夜身邊,不由分說地再次掀開他的衣袍。
上藥的過程很安靜,隻有篝火偶爾發出的劈啪聲。宣夜的背部線條優美而有力,肌肉分明,但布滿了各種舊傷痕——刀傷、箭傷,甚至還有一道疑似鞭痕的印記。這些傷痕無聲地訴說著他不為人知的過去。
"你經常受傷。"這不是疑問句。
宣夜輕笑一聲,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真正的笑聲,低沉而略帶沙啞:"武將之家,難免的。"
"這些不隻是戰場上的傷。"我指出那道特彆的鞭痕,"比如這個。"
宣夜沉默了片刻:"我父親...是個嚴厲的人。"
我想起他說過,二十年前是他父親救了我。那個嚴厲的宣武王,為什麼會冒險保護一個鏡族嬰兒?
藥上好了,宣夜重新整理好衣袍。我們圍著篝火坐下,氣氛比之前輕鬆了些。
"現在能告訴我計劃了嗎?"我問道,"我們要找多少銅鏡碎片?去哪裡找?"
宣夜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地圖,在火光下展開:"根據古籍記載,溯時鏡當年碎成了七塊。我們已經有四塊。"
"四塊?"我驚訝地抬起手腕,銅鏡碎片依然貼在那裡,但我隻收集了三塊。
宣夜從貼身衣物中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後露出第四塊碎片——比我的三塊加起來還要大,上麵雕刻著精美的花紋。"這是我多年來收集的。"
"為什麼不早說?"
"時機未到。"他將碎片收回,"現在你覺醒了鏡族血脈,碎片之間會產生共鳴,更容易找到剩下的三塊。"
我思索著:"影閣也在找這些碎片?"
"沒錯。"宣夜的臉色陰沉下來,"他們想利用溯時鏡的力量改變曆史,讓鏡族徹底消失。"
"為什麼這麼恨鏡族?"
宣夜的目光變得複雜:"官方說法是鏡族勾結魔族,企圖顛覆王朝。但實際上..."他停頓了一下,"事情沒那麼簡單。"
我正想追問,突然感到手腕上的碎片一陣發熱。同時宣夜也警覺地抬頭:"有人來了。"
我們同時屏住呼吸。片刻後,遠處確實傳來隱約的人聲和馬蹄聲。宣夜迅速熄滅篝火,拉著我躲到洞穴深處。
"是影閣?"我小聲問。
宣夜搖頭:"聽馬蹄聲是官府的騎兵。但也不能大意。"
聲音漸漸遠去後,我們才鬆了口氣。但宣夜決定不再生火,以防萬一。黑暗中,我們並肩而坐,近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睡一會兒吧。"宣夜低聲道,"天亮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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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隨即意識到他可能看不見:"好。"
宣夜從角落拿來一條毛毯遞給我。我本想推辭,但夜間的寒意確實越來越重。裹上毛毯後,我靠在洞壁上,試圖找個舒服的姿勢。
"給。"宣夜突然又遞來一個東西——是他的外袍,卷起來可以當枕頭。
"那你..."
"我習慣了。"
我接過"枕頭",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那一瞬間,一股微弱的靈力在我們之間流動,帶來一種奇特的溫暖感。我們同時縮回手,但那種感覺久久不散。
黑暗中,我聽到宣夜輕輕歎了口氣,然後是他躺下的聲音。我學著他的樣子躺下,枕著他的外袍,上麵還殘留著他身上那種淡淡的沉香氣味。
奇怪的是,這種氣味讓我感到莫名的安心。很快,疲憊戰勝了一切,我沉沉睡去。
沒有做夢。
醒來時,陽光已經透過藤蔓的縫隙照進洞穴。宣夜不在身邊,但他的佩劍和行李還在,說明他隻是暫時離開。
我伸了個懶腰,發現身上多了一條毛毯——昨晚我明明隻蓋了一條。這是宣夜的?他什麼時候...
洞口的藤蔓被撥開,宣夜走了進來,手裡提著兩隻野兔。"醒了?"他簡短地打招呼,"食物有了。"
我疊好毛毯:"你出去很久了?"
"剛回來。"他蹲下身開始處理野兔,動作嫻熟,"影閣的人在十裡外紮營,暫時不會找到這裡。"
我看著他熟練的生火、烤肉,不禁好奇:"你經常這樣...在野外生活?"
"行軍打仗時經常。"他翻轉著兔肉,"我十五歲就隨父親上戰場了。"
十五歲。我想象著一個少年版的宣夜,穿著不合身的鎧甲,在戰場上廝殺的樣子。"你母親呢?"
"早逝。"他的聲音平靜,但手指微微收緊,"生我時難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