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房間,俞瑾睜開眼,望著頭頂陌生的繡花床帳,恍惚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
"俞小姐,您醒了?"門外傳來小丫鬟的聲音,"太太吩咐,等您醒了就去正院用早膳。"
俞瑾應了一聲,起身梳洗。銅鏡中的女子約莫十八九歲,眉目清秀,雖不是絕色美人,卻自有一股書卷氣。她摸了摸臉頰,這確實是她,卻又不是她——鏡中人穿著淡青色旗袍,烏黑的長發挽成簡單的發髻,活脫脫一個民國女學生。
"既來之,則安之。"俞瑾低聲對自己說,拿起梳妝台上的雪花膏輕輕塗抹。既然莫名其妙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她必須先站穩腳跟。
正院裡,金太太已經端坐在主位。她約莫五十出頭,麵容端莊,鬢角微霜,一身深紫色旗袍襯得氣度不凡。
"俞瑾給太太請安。"俞瑾學著記憶中舊禮福了福身。
金太太溫和地點頭:"不必多禮。老爺昨日提起你,說你談吐不凡,是個知書達理的。坐吧。"
俞瑾剛落座,就聽見一陣腳步聲。抬眼望去,幾位年輕女子陸續進來,想必是金家的幾位小姐。她們好奇地打量著俞瑾,目光中有善意也有審視。
"這是我幾個女兒。"金太太簡單介紹,"老大、老二已經出嫁,這是老三潤之,老四道之,老五敏之。"
俞瑾一一見禮。潤之約莫二十五六,神情嚴肅;道之二十出頭,眉眼含笑;敏之才十七八,稚氣未脫。
早膳很豐盛,清粥小菜之外還有各色點心。俞瑾安靜用餐,耳朵卻豎著聽桌上談話。
"母親,這個月的賬目又對不上了。"潤之皺眉道,"廚房開支比上月多了三成,可來客分明少了。"
金太太歎了口氣:"你父親最煩這些家務事,偏生你們幾個都不善計算..."
俞瑾心中一動,放下筷子輕聲道:"太太若不嫌棄,我在學堂學過新式記賬法,或許能幫上忙。"
全桌目光齊刷刷投向她。
"你懂記賬?"金太太有些意外。
"略通一二。"俞瑾謙虛道。作為現代金融分析師,民國時期的賬目對她而言簡直是小學生水平。
早膳後,俞瑾被帶到賬房。看著桌上淩亂的賬本和算盤,她差點笑出聲——這簡直太原始了。
"能給我一張白紙和鉛筆嗎?"她問旁邊的小廝。
不一會兒,俞瑾麵前鋪開了一張大紙。她迅速畫出表格,列出收支項目,開始將混亂的賬目重新歸類。阿拉伯數字和現代會計符號在她筆下流暢呈現,不過兩個時辰,整個金府上月的財務狀況便一目了然。
"這...這是什麼記賬法?"金太太看著紙上整齊的表格,驚訝不已。
"複式記賬法,西方商業常用。"俞瑾指著表格解釋,"左邊記收入,右邊記支出,每一筆錢都有來龍去脈,一目了然。"
她指著其中一項:"您看,廚房開支增加主要是因為這個——三月二十日購入的鮑魚、海參等貴重食材,價值三十銀元,卻記在了日常采買項下。"
金太太臉色一沉:"那日是二姨太說娘家來客..."她突然住口,轉而驚訝地看著俞瑾,"你竟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找出問題?"
俞瑾微笑:"方法得當,自然事半功倍。"
當天下午,金府上下都知道了這位新來的俞小姐有一手神乎其神的"西洋算賬術"。晚飯前,金太太親自來找俞瑾,邀請她協助管理府中內務,尤其是賬目部分。
"老爺說得沒錯,你確實不凡。"金太太拍拍她的手,"以後每月給你二十銀元作酬勞,如何?"
二十銀元在民國初期已是不小的數目,俞瑾欣然應允。這意味著她不再是寄人籬下的孤女,而是憑能力獲得認可的助手。
傍晚時分,俞瑾正在房中整理賬目,忽聽門外有腳步聲。
"俞小姐在嗎?"一個清朗的男聲響起。
俞瑾心頭一跳——是金燕西。她深吸一口氣才應道:"請進。"
門被推開,燕西一身淺灰色西裝,手裡捧著幾本書,笑吟吟地站在門口。近距離看他更顯俊朗,眉目如畫,嘴角微揚,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氣質。
"打擾了。"他走進來,將書放在桌上,"聽說府裡來了位才女,特來拜訪。這是我收藏的幾本詩集,想著俞小姐或許喜歡。"
俞瑾掃了一眼,竟是徐誌摩的《誌摩的詩》初版本,價值不菲。這位七少爺出手果然闊綽。
"七少爺太客氣了。"俞瑾沒有立即接過,"我隻是略儘綿力,當不起如此重禮。"
燕西挑眉:"你不必叫我七少爺,喚我燕西即可。這些書放著也是放著,不如給懂得欣賞的人。"
俞瑾這才拿起書翻看。作為文學愛好者,能親手觸摸民國初版詩集讓她激動不已。她小心撫過書頁,沒注意到燕西正饒有興趣地觀察她的表情。
"看來我猜對了,俞小姐果然愛詩。"燕西笑道,"不知最喜歡哪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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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瑾隨口背了幾句《再彆康橋》,用的是標準的現代朗誦法,情感充沛而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