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從哪來的?"許紅豆的聲音在寂靜的書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謝臨風走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不完全確定,但有些猜測。"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
"從聽到風鈴聲開始。"謝臨風轉過身,眼神複雜,"三十年前,我父親也聽過同樣的鈴聲。"
許紅豆的心砰砰直跳:"你父親...也遇到過像我這樣的人?"
謝臨風輕輕點頭,走到書架前取下一本厚重的家譜。他翻到某一頁,指向一段記載:"先父謝雲,永和三年夏,遇異世女子柳氏於雲溪山,結為伉儷。"
"你母親...是穿越者?"許紅豆瞪大了眼睛。
"養母。"謝臨風糾正道,"我生母早逝,柳氏是父親的續弦。她來自一個...非常不同的世界。"
許紅豆腦中靈光一閃:"所以她教了你阿拉伯數字和現代算術!"
謝臨風嘴角微揚:"還有更多。她改變了謝家很多傳統,包括茶館的經營方式。"他的表情又黯淡下來,"但她沒能完成"歸途"儀式,最終...留在了這個世界。"
"歸途..."許紅豆想起《異世錄》中的記載,"就是那個能讓我回家的儀式?"
謝臨風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書桌前,從暗格中取出一個小木盒,打開後裡麵是一塊殘缺的玉佩,上麵刻著半個奇特的符文。
"這是"守風印",守風人的信物。"他將玉佩放在桌上,"每隔三十年,當"界風"吹起時,兩個世界之間的屏障會變薄。異世之人可能隨風而來,守風人的職責就是引導和保護他們,直到...他們做出選擇。"
"什麼選擇?"
"留下的選擇,或者回去的選擇。"謝臨風直視她的眼睛,"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完成歸途儀式。條件非常苛刻,而且危險。"
許紅豆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所以你知道我會來,一直在等我?"
"我知道會有人來,但不確定是誰,何時。"謝臨風的聲音低沉,"直到那天,我在茶館聽到風鈴聲,看到你包上那串風鈴...我就知道了。"
許紅豆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原來他對她的好,他教她醫術,收留她,保護她...都隻是因為某種"職責"?
"那麼這一切..."她艱難地開口,"都隻是因為你作為"守風人"的義務?"
謝臨風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激烈情緒:"不是!"他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深吸一口氣,"我是說...起初或許是。但現在..."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
"掌櫃的!"阿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縣衙來人了,說有急事找您!"
謝臨風閉了閉眼,迅速恢複了平靜:"我馬上來。"他轉向許紅豆,低聲道,"這事還沒完。我很快回來,等我。"
許紅豆點點頭,看著他匆匆離去。書房再次陷入寂靜,隻有桌上的殘玉在燭光下泛著微光。
她伸手拿起那塊玉,觸感冰涼。這就是謝臨風身份的象征,也是連接兩個世界的鑰匙之一?她翻來覆去地查看,發現斷裂處非常整齊,像是被利器一分為二。
"另一半在哪裡?"她喃喃自語。
窗外傳來謝臨風與衙役的交談聲。許紅豆將玉佩放回原處,悄悄走到窗邊。月光下,她看到謝臨風正與兩名衙役站在院子裡,神情嚴肅。
"...玄陰教在鄰鎮活動頻繁..."斷斷續續的話語隨風飄來,"...尋找一名女子...縣太爺希望謝掌櫃多加留意..."
許紅豆心頭一緊。玄陰教在找的,會不會就是她?
衙役很快離去,謝臨風卻沒有立即回書房,而是站在院中沉思。月光灑在他身上,投下一道孤寂的影子。許紅豆突然意識到,這個看似溫潤如玉的男人,肩上扛著她無法想象的重擔。
她輕輕推開書房門,走到院中。謝臨風聽到腳步聲轉過身,眼中帶著詢問。
"我聽到了。"許紅豆直接說,"玄陰教在找一名女子,是我嗎?"
謝臨風神色複雜:"很可能。他們對異世之人和異世之物有種病態的癡迷。"
"為什麼?"
"傳說中,集齊三個異世之人的"信物",就能強行打開兩界通道。"謝臨風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憤怒,"三十年前,他們就試圖抓走我養母..."
許紅豆倒吸一口冷氣:"所以那天你受傷..."
"我去摧毀了他們新發現的一個"信物"。"謝臨風簡短地說,"可惜沒能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夜風吹過,許紅豆打了個寒顫。謝臨風立刻脫下外衣披在她肩上,這個自然而然的動作讓兩人都愣了一下。
"謝謝。"許紅豆攏了攏還帶著他體溫的衣衫,"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首先,保證你的安全。"謝臨風的聲音堅定,"其次...如果你真的想回去,我們需要找到完成"歸途"儀式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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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紅豆抬頭看他:"你知道具體怎麼做嗎?"
謝臨風搖頭:"養母去世前沒能告訴我全部。那本《異世錄》缺失了關鍵幾頁。"他猶豫了一下,"但我知道儀式需要兩樣東西——完整的守風印,和...異世之人的真心意願。"
"真心意願?"
"就是...真正想回去的決心。"謝臨風避開她的目光,"據說很痛苦,所以不是所有人都能堅持到最後。"
許紅豆沉默了。她當然想回去,想見小滿,想回到熟悉的世界。但想到要永遠離開這個地方,離開...謝臨風,心裡突然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
"我需要時間考慮。"她最終說道。
謝臨風點點頭:"不急。界風最盛之時在秋分,還有兩個多月。"
秋分...許紅豆在心裡記下這個日期。那將是她做出最終決定的時刻。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默契地不再提起那晚的談話。謝臨風恢複了茶館的日常經營,許紅豆則繼續嘗試融合現代與古代的醫術,為鎮民看病。
表麵上一切如常,但細微的變化正在發生——謝臨風會在她專注配藥時靜靜站在一旁,適時遞上需要的工具;她會在他伏案算賬時,默默放上一杯恰到好處的熱茶。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越來越多,言語卻越來越少。
七月初七,謝臨風的生辰。
許紅豆從鎮上老人那裡得知這個日子後,暗中籌劃了一個驚喜。這天清晨,她早早起床,用有限的材料做了一個簡易的"蛋糕"——其實更像是一種蒸糕,但她在中間夾了果醬,還用糖霜在上麵寫了"謝"字。
當謝臨風像往常一樣來到前廳時,茶館已經被簡單裝飾過——許紅豆和阿福掛上了紅綢,每張桌子上都擺著小花瓶,插著新鮮的野花。
"這是..."謝臨風愣住了。
"生日快樂!"許紅豆端著"蛋糕"從廚房走出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謝臨風的眼睛微微睜大:"你怎麼知道..."
"花婆婆告訴我的。"許紅豆將"蛋糕"放在主桌上,"在我們那裡,過生日要吃蛋糕,吹蠟燭,許願。材料有限,隻能做成這樣了..."
謝臨風凝視著那個粗糙但充滿心意的"蛋糕",喉結滾動了一下:"謝謝。"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許紅豆又拿出一個小包袱:"還有這個,送你的禮物。"
謝臨風接過,打開後發現是一條深藍色的發帶,邊緣繡著細小的銀色花紋。
"我看你常用的那條已經舊了..."許紅豆有些不好意思,"我針線活不好,繡得歪歪扭扭的..."
謝臨風輕輕撫摸發帶上的花紋,眼中閃過一絲許紅豆讀不懂的情緒:"很美。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