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時賢的話像淬了冰的針,密密麻麻紮進空氣裡。
遠不止我一個。
誰的舞台?擋住了誰的路?
他沒有等我回應,甚至沒有再多看我一眼,直起身,轉身就走。背影依舊挺拔,卻帶著一種洞悉了太多肮臟秘密後的、冰冷的疲憊。公寓門在他身後合上,發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輕的聲響,卻重重砸在我的耳膜上。
書房裡徹底隻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那麵巨大的、映照著虛假繁華和冰冷孤寂的落地窗。
金炳道癲狂的囈語。權時賢冰冷的警告。
兩股截然不同的寒意,在此刻交織、纏繞,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不是意外。金炳道的破產,他女兒的自殺,甚至他今晚闖入這裡的瘋狂……都不是意外。是精心設計的局。是有人,早在我將目光投向宙斯酒店之前,就已經布好了這張網。
用最殘忍的方式,逼瘋一個人。
目的是什麼?僅僅是為了收購他手裡那點股份?還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最終的目標,是我?是崔家?
腦子裡的係統依舊沉默。它對這種隱藏在劇情之下的、冰冷殘酷的商業絞殺毫無興趣。
我走到吧台,手指劃過冰涼的玻璃酒櫃,最終卻落在冷水壺上。倒了滿滿一杯冰水,一口氣灌下去。冰冷的液體無法澆滅心底那股灼燒的寒意,反而讓思維在刺激下變得異常清晰。
權時賢知道。他甚至可能比我知道得更早。他提醒我,不是出於善意,而是警告,或者說……一種置身事外的、冰冷的審視。他想看我如何應對。
而那個布局的人……
我走回書桌,重新調出金炳道的資料,目光死死釘在那個澳門賭場幕後崔姓小股東的名字上——崔明煥。一個幾乎快要被崔家遺忘的、血緣稀薄的遠親。
我的指尖在鍵盤上懸停,然後猛地敲擊下去。
加密線路接通。
“是我。”我的聲音冷得掉渣,“三件事。第一,我要崔明煥過去一年所有的通訊記錄、資金流水、出入境記錄,挖地三尺,看他最近見了誰,收了誰的錢。第二,查那間澳門賭場最近半年的所有異常大額流水,尤其是和金炳道賭局相關的荷官背景。第三……”
我頓了頓,目光再次落向那麵落地窗,玻璃上映出我毫無血色的臉和身後奢華卻空洞的房間。
“……給我找最好的建築結構工程師和玻璃廠商,要絕對可靠,簽最高級彆的保密協議。”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顯然對最後一項指令感到意外,但沒有提出任何疑問。。”
電話掛斷。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太陽穴突突地跳,不是因為係統懲罰,而是因為高速運轉的大腦和那無處不在的、被窺視的窒息感。
金炳道看到的“窗”……到底是什麼?
權時賢暗示的“舞台”和“路”……又指向何方?
那個藏在崔明煥背後,用如此狠辣手段布局的人……是誰?
線索亂如麻,但直覺告訴我,這一切並非毫無關聯。它們像黑暗中延伸出的無數蛛絲,最終或許都通向同一個……隱藏在幕後的操縱者。
“觀眾”嗎?
還是……彆的什麼?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窗外的天色依舊濃黑,仿佛永無天明。
不知道過了多久,加密郵箱提示音再次響起。
我猛地睜開眼,點開。
是助理發來的郵件。關於崔明煥的初步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