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的驚呼和雜亂腳步聲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幕傳來,模糊不清。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書架,任由溫熱的血順著左臂淌下,在地毯上洇開一小片黏膩的暗紅。
觸目驚心,卻帶來一種奇異的、掌控般的痛感。!”為首的保鏢隊長聲音發顫,試圖上前又不敢貿然觸碰我,“醫療箱!快叫醫生!”他扭頭衝著身後吼,聲音變了調。
混亂中,我抬起那隻未受傷的手,極其輕微地擺了擺。
動作不大,卻像一道無聲的指令,瞬間讓所有騷動凍結。保鏢們僵在原地,驚疑不定地看著我。
我的目光越過他們,依舊釘在那麵光潔如初的落地窗上。玻璃冰冷地映出這一室的狼藉和驚慌,映出我蒼白臉上那雙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得上空洞的眼睛。
沒有詭異的輪廓,沒有冰冷的微笑。
剛才的一切,如同被精準抹去的幻象。
但掌心和手臂的銳痛,以及那殘留在神經末梢的、被無形之物窺探的冰寒觸感,無比真實地提醒著我——那不是幻覺。
“觀眾”不滿意。
“他們”在用這種方式警告我,催促我,甚至……恐嚇我。
而我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給了回應。
“出去。”
我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砂紙摩擦過喉嚨,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您的傷……”
“出去。”我重複了一遍,目光緩緩從窗戶移開,落在他臉上。那裡麵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把門帶上。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進來。”
保鏢隊長喉結滾動了一下,看著我不斷滴血的手臂,又看看我臉上那種近乎非人的平靜,最終猛地一低頭:“……是!”
他揮手,帶著其他幾名保鏢迅速而安靜地退了出去,小心翼翼地帶上那扇被撞得有些變形的門。
書房裡重新恢複死寂。
隻剩下我,和一地的淩亂,以及濃鬱的血腥味。
我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痛,用未受傷的右手撐著她麵,艱難地站起身。腳步有些虛浮,走到書桌前,扯過幾張紙巾,胡亂地壓在小臂不斷冒血的傷口上。紙巾迅速被染紅。
不夠深。死不了。
但我需要處理它。不是為了保命,而是不能讓它成為明顯的弱點。
走到內線電話前,我沒有叫保鏢,而是直接接通了私人醫療團隊的緊急線路。
“是我。帶上縫合包和鎮靜劑,立刻到我書房。單獨過來。”我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絲毫正在流血的虛弱。
十分鐘後,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提著藥箱,獨自一人安靜地走了進來。他看到屋內的景象和我的傷口,瞳孔縮了一下,但什麼也沒問,立刻上前進行專業處理。
清洗,消毒,麻醉,縫合。
針線穿過皮肉的感覺微妙而清晰。我靠在椅背上,看著醫生冷靜的操作,仿佛那正在被縫合的是彆人的手臂。
腦子卻在飛速運轉。
權時賢。崔明煥。金炳道。詭異的倒影。血色的文字。
叛徒的盛宴……
誰是叛徒?誰設宴?誰是賓客?
醫生縫完最後一針,貼上敷料,又給我注射了一針預防感染的藥劑和微量鎮靜劑。
“傷口不要沾水,明天我來換藥。”醫生低聲囑咐,收拾好東西,再次安靜地退了出去。
鎮靜劑的效果漸漸上來,手臂的劇痛變得遲鈍,一種疲憊的麻木感蔓延開來。但我精神卻異常清醒,或者說,是一種被藥物強行壓製了身體反應後的、高度集中的清醒。
我不能再被動下去。
等待調查結果太慢。猜測和懷疑隻會讓我陷入更深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