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回」
船板碾過碼頭木樁的悶響裹著潮濕的木頭腥氣漫過來，鹹腥海風卷著鐵鏽味撲在臉上，羅西娜被多弗牽著下船，抬眼時睫毛顫了顫。
不過一年多光景，記憶裡那片綠色的港口，被黑壓壓的船帆遮去了大半。
穿製服的衛兵扛著步槍匆匆跑過，靴底敲在石板路上的脆響密匝匝的，比從前街頭歡騰的鼓點還要密集。
與往年在港口都能感受到德雷斯羅薩的熱情與激昂場景完全不同，如今更多的是鐵肅和剛氣，把所有的一切都圍在了黑色的大鐵門外。
她目光掃過那憑空多出的幾座島嶼上，那些突兀的輪廓像被巨人硬生生摁進海岸線的補丁，邊緣的岩石還滲著未乾的海泥腥氣。
灰黑色的圍牆把所有島嶼圈成一團，牆體泛著冷硬的光。
牆頭上的玩具士兵踩著整齊的步子巡邏，鐵皮關節摩擦發出哢噠哢噠的響。
整個島嶼密不透風。
“嘖，這下可真是連蒼蠅都飛進不去了。”
“呋呋呋呋。”多弗的笑聲混在風裡，指節在她鎖骨窩輕輕敲著節拍，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尖，“既然已經和世界政府宣戰，不做點準備，德雷斯羅薩豈不是成了他們嘴邊的肉？”
羅西娜的指尖無意識蜷縮，她垂下眼，掩去眼底翻湧的澀意。
終究還是那場和海軍的戰爭……逼著德雷斯羅薩長出了獠牙。
她忽然後悔起來，指尖攥得更緊。
要是自己當初沒一意孤行離開就好了，至少戰爭打響時，她能站在這裡，和他們一起戰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乾站在這裡，感慨著已經涅盤重生的德雷斯羅薩。
近鄉情怯的滋味突然漫上來，像潮水裹著礁石，讓她不自覺往多弗身邊靠了靠。
掌心相貼的地方，指縫裡沁出點汗，卻暖得有些發燙。
多弗反手攥緊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手背，語氣懶懶散散的：“怎麼，後悔了？”
羅西娜沒應聲，隻是把臉往他胳膊上蹭了蹭。
“羅西娜。”
多弗忽然停下腳步，墨鏡後的目光像是能看透她所有心思，“那場戰爭我們贏了。”
尾音拖得慢悠悠，卻像帶著鉤子，輕輕勾散她心頭的鬱結，“正因為贏了，世界政府才不敢再輕易動我們。”
“可要是我在的話……”那場戰爭就不會打得那麼艱難……
“要是你在，”多弗打斷她，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他，語調裡裹著毫不掩飾的傲慢，“我們贏了也得應付他們沒完沒了的反撲。你不在，反倒省了麻煩。”
羅西娜拍開他的手，“什麼意思？你最好解釋清楚，不然晚上讓你睡搓衣板上。”
“呋呋呋呋，彆生氣嘛，我不是嫌棄你的意思。”
“要知道，你的能力很強，如果當時你在，我們贏了，世界政府會認為那是因為你的原因，這樣一來，他們便絕對不會善罷甘休，隻要你不在德雷斯羅薩，他們過不了多久就又會卷土重來。”
“隻有讓他們知道，我們就算沒有你，也能與他們一戰的能力，他們才不敢輕舉妄動，所以，這麼一來，你的離開，還是件好事，為我們省下來不少麻煩。”
“夫人，這麼解釋，能讓你滿意嗎？”
“切，一般吧。”羅西娜勉強地點點頭，她瞥向那些新拚出來的島嶼，又繼續問道：“那這多出來的島是怎麼回事？”
多弗低笑一聲，手漫不經心地搭上她的肩，指節在她鎖骨處輕輕敲著節拍，“琵卡那家夥的果實能力覺醒後的傑作。”
他嗤笑一聲，指尖朝外側一點，“讓他跟島嶼融合，再一塊塊挪過來與德雷斯羅薩拚上，地盤大了，才好裝下我們的野心，不是嗎？”
羅西娜的寶石耳墜晃了晃，指尖戳了戳他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這樣也好，省的兵力分散，占領下來的島一座也守不了，拚在一起倒是更方便管理了，不錯。”
“呋呋呋呋，上去看看，好好巡視一下我們的王國。”
多弗帶著羅西娜，便邊走邊解釋起來，“這些城牆上都裝得有大炮。”
“城外由玩具士兵進行輪崗巡邏，而城內的都是人類士兵，是我們秘密訓練的自衛軍。”
“城外的玩具士兵裡有一半的人原來是戰場上被砂糖控製的海軍，所以一般都不會讓他們接觸城內的事，還有一部分玩具人偶都在工廠工作。”
“城內的自衛軍是精心篩選過後，由瓦倫培養出來的人類，他們當中大部分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還有被世界政府毀掉人生的複仇者……”
多弗摟著她往前走，路邊的士兵紛紛敬禮，他連眼皮都沒抬，“這群人，比誰都想守住德雷斯羅薩。”
“論武力，我們堂吉訶德不虛任何人。”
羅西娜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腳步慢了半拍：“我查到些關於天王的消息。”
她壓低聲音，“天王雖然長期下落不明，但零碎的證據都指向世界政府，說不定……天王是被世界政府掌握著，所以他們才會那麼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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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天王真的在他們手中，我們陸地上的防衛措施再厲害，也扛不住天王的一擊。”
“800年前的老古董罷了。”多弗嗤笑一聲，摟在她腰間的手收得更緊，幾乎把她半圈在懷裡，“想讓它活過來，世界政府還得費點功夫。至少現在，德雷斯羅薩是塊他們啃不下來的硬骨頭。”
“而且，湯姆會給我們帶來更好的消息，我們隻需要等就是了，相信，他也不會等太久，呋呋呋呋。”
兩人踩著線線果實織成的網懸在空中，腳下是嶄新的德雷斯羅薩，而海岸的另一邊，是一艘長萬米的黃金巨艦像浮在海上的宮殿，霓虹燈把海麵染得五光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