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端踉蹌著從牆邊爬起,胸口劇烈起伏,喉間湧上一股腥甜。
他死死盯著沈天,眼中翻湧著震驚、不甘與狐疑,仿佛在看一個陌生的怪物。
“這怎麼可能?!”
林端心中咆哮,指尖不自覺地掐入掌心。
林端每年與沈天交手不下十次,彼此知根知底,沈天的拳腳練的還不錯,是下了功夫的,但距離剛柔並濟,龍吟虎嘯的境界還差得遠!
還有這家夥的童子功——林端承認沈天是比他努力了一點,可童子功是出了名的難練,沈天的童子功能這麼快就到小成築基?不可能!
最近幾個月,林端都是靠著入品的修為將沈天壓製,沈天頂不住就會喊沈修羅出手,把他們全都打平在地。
他們這邊也有幾位七品戰力的保鏢侍從,可這妖奴的恢複力強的變態,人又悍不畏死,打起架來像瘋子一樣,一個打三個七品都能把他們拖垮。
沈天就是靠著這女人才能在泰天府到處耍橫。
林端絕不信沈天的武道修為,能在這短短時間內精進到這個地步,猜測這家夥定是用了旁門左道的手段,使了什麼陰招!或是吃了什麼虎狼之藥!
他猛地擦去嘴角血跡,咬牙壓下翻騰的氣血:“沈天!這是你自找的。”
林端已悄然從袖內取出一枚‘燃血藥符’。
不過就在他準備將藥符捏碎吸入之際,遠處傳來一聲厲喝:“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身著六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從二進院門快步走出,此人麵色陰沉如水:“禦器司重地,豈容爾等放肆!要打去門外打,再敢在衙內鬨事,休怪本官按律處置!“
他目光掃過二人,雖認出都是世家子弟,卻仍板著臉,斜睨著林端道:“你五臟六腑皆傷,還想用燃血藥符,不要命了?”
林端拳頭捏得咯咯作響,指節泛白,可他一來忌憚這位禦器司的六品監丞,二來也擔心自己的傷勢,不敢造次。
他狠狠瞪了沈天一眼,眼中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
“沈天!”他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今日這事沒完,咱們走著瞧!”
林端轉身之際,身軀又一陣搖晃,幾個跟班手忙腳亂地上前攙扶,卻被他一把甩開,他踉蹌著往門外走去,背影僵硬得像塊木板。
沈天懶得理會,朝著那位六品監丞拱手一禮,就繼續往二進院門走去。
不過他才剛邁步,旁邊就傳來一個油滑的聲音:“沈二少留步!”
沈天側目望去,隻見一個身著湖藍綢緞長衫的青年晃著折扇走近。
此人二十餘歲,麵白無須,眉眼浮腫如泡發的饅頭,身形虛胖似發麵饅頭,腰間金玉叮當作響,富貴之氣撲麵而來。
沈天不由挑了挑眉,心想這人誰啊?
看起來有點眼熟,不過他腦子裡這次沒出現應激記憶,想不起這人的身份。
“沈少!”藍衫胖子堆著諂笑湊近,手中描金折扇‘啪’地一合,朝沈修羅方向虛點:“聽聞前不久,您在賭坊興隆堂放話要出手這妖奴,底價五萬兩紋銀,價高者得?韓某願出八萬兩紋銀,比沈少的底價高出六成,不知沈少意下如何?”
沈修羅聞言渾身一顫,淡金色的狐瞳驟然收縮,她下意識的低下頭,按住了腰間長刀,指節因攥刀過緊而發白,狐耳也在發間微顫。
沈天感應到身後沈修羅的異狀,眸中閃現異澤。
莫非這就是妖奴要殺‘沈天’的緣由?
沈天簡直無語了,在心裡把‘沈天’罵的狗血淋頭。
這家夥簡直是人頭豬腦,沈修羅此女血脈不凡,潛力驚人,哪怕隻培養她到七品巔峰修為,也能當一個六品武修用,價值何止十萬兩?
如果能更進一步,培養此女成為禦器師,日後必能成沈家的一大助力,‘沈天’這蠢貨卻想把她賣了!
此事即便不是沈修羅殺人之因,也會讓這妖奴的一顆心涼透。
“滾!”沈天幾乎是從牙縫裡吐出這字,聲音冷得像臘月寒冰。
藍衫胖子眉頭大皺,不死心地伸出五根胖手指:“九萬兩!沈兄,這是我最後的出價——”
藍衫胖子語聲未落,沈天冰冷的眼神如刀般掃來,讓他渾身一僵。
那雙眼睛裡蘊含的殺意,讓藍衫胖子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
等到沈天一行人踏入二進院門,院子裡頓時響起一片嗡嗡議論聲。
“嘶——沈二少竟把林端打吐血了?”一個瘦高學子瞪圓眼睛,手中書卷‘啪嗒’掉在地上。
“他的拳法是龍虎雙形,都打出龍吟虎嘯了!”
“厲害啊!沈天的童子功也已小成,拳法更練到了剛柔並濟,你們看見那龍虎罡氣沒有?”
“狗咬狗罷了,兩個都不是好東西!聽說崔禦史三日後就到,到時候這群紈絝有一個算一個,都得現原形!”
“童子功小成頂什麼用?”一位年長學徒嗤之以鼻:“哪怕是專供官員子弟考核的‘鎖廳試’也要八品修為,他才剛入品。”
此時那位六品監丞卻背負著手,若有所思地看著沈天離去的方向。
剛才他來的時候,分明察覺到一股灼熱氣息從沈天周身彌漫開來,那溫度絕非普通九品築基該有。
“奇哉怪也——”監丞摩挲著下巴,搖頭自語:“這小混賬難不成真融了‘大日天瞳"?可他九品修為強行融器,豈非找死?“
在九品階段就融入根基法器的人也有一些,可那都是鳳毛麟角的絕頂天才,且哪怕這些天賦高絕之輩,也一樣要麵臨極大風險。
在二進院的廊下,沈修羅垂首跟在沈天身後,淡金色狐瞳卻時不時偷瞄沈天的側臉,耳尖絨毛因心緒不定而微微顫動。
方才沈天果斷拒絕那個雜碎,讓沈修羅緊繃的心神放鬆下來。
可她也很奇怪,眼前的這位少爺與她記憶中的‘沈天’有點不一樣。
“禦器師的上舍院在哪?”沈天忽然側頭問她,聲線平穩無波。
沈修羅一怔,慌忙指向前方月洞門:“過了那座石橋便是——少主您去上舍院做什麼?”
以前沈天也在禦器司的上舍院當過一段時間的上舍生,不過沈天一天課都沒上過,平常都是沈修羅來幫沈天點卯代考,她還在這裡旁聽了一陣課,直到沈天通過禦器師考核。
“賣東西。”沈天言簡意賅,轉而對沈蒼道:“你拿上陰鬼材料去上舍叫賣,記住,價高者得。”
管家沈蒼捏著那兩顆幽綠鬼火結晶,滿臉狐疑:“少主,這可是七品陰鬼的材料,上舍那些學生能出得起價?”
禦器司的上舍雖有不少權貴子弟,卻多如沈天般鮮少露麵,頑劣者終日遊蕩,矜貴者則因家中延請名師,根本不屑來此修習。
“少廢話,去便是。”沈天揮手示意。
管家沈蒼心中狐疑,卻還是提著陰鬼材料往上舍方向走。
他心裡在想不急不急,不氣不氣。
沈天想要敗他的家是他自己的事,與他這個打定主意要走的人有何相乾?
不過當他走入上舍,還是顯露出踟躕之色。
他腳步遲疑地走向院中最大的一間教舍門口,看見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學究正站在講台上,給下麵坐著的四十多位學生講解。
當老學究發現沈蒼這不速之客,頓時眉頭緊鎖:“你是何人?上舍重地豈容擅闖!”
“那個——”沈蒼站在教舍門口,喉頭滾動,硬著頭皮舉起托盤:“在下手中有兩隻七品陰鬼的魂核與陰煞絲,欲在此間出手,諸位價高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