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招來的工人哪裡受過這個罪,捂著鼻子乾咳:“廠長,這味兒嗆死個人了,氣都喘不上來!”
“嗆?這是錢的味兒!”
吳光輝背著手,站在黃煙滾滾的烘房門口,整個人亢奮得有些癲狂。
“不想乾就滾蛋!想掙錢的,就給老子閉上嘴老實乾活!”
烘房的鐵門“吱嘎”一聲被拉開,更加濃鬱的黃煙撲麵湧出。
技術員拿濕毛巾死死捂住口鼻衝進去,用鐵叉扒拉出一盤盤山楂乾。
那顏色金黃得有些刺眼,賣相確實比柳樹灣那種費時費力烤出來的深紅色果乾漂亮太多,黃澄澄的,一看就金貴。
吳光輝捏起一片,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那股硫磺味兒衝得他直皺眉頭,可那股勁頭很快就被那誘人的金黃色給壓了下去。
“好!就要這個!他娘的這才是工業化生產!什麼炭火慢烤,土鱉的玩意兒!”
他大手一揮,唾沫星子噴得老遠。
“給老子連軸轉,人可以歇,機器不準歇!三天!就三天,我要讓周邊所有縣城的供銷社,都鋪滿咱們‘紅星牌’的果乾!”
一箱箱包裝得漂漂亮亮的“紅星牌”山楂乾,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從這個烏煙瘴氣的廠房裡運了出去。
吳光輝親自押車,把貨送到了各個供銷社。
價格,更是低到讓人沒法拒絕。
柳樹灣的果醬賣五毛,他這瞧著更金貴的果乾,也隻賣五毛。
供銷社的主任們一看這油亮金黃的品相,再一聽這價格,個個都眼冒金光,二話不說,直接把最好的貨架都給騰了出來。
“吳廠長,你這可是解決了我們的大難題!有多少要多少!”
消息傳回柳樹灣,作坊裡當場就炸了鍋。
“他娘的!那個姓吳的欺人太甚!”
“晚丫頭!咱們的果乾也趕緊上啊!再晚點,黃花菜都涼透了!”
“是啊!不能讓他搶了先!咱們的東西比他的好,憑什麼讓他用那假貨先把名聲占了!”
一群人把江晚圍在中間,急得直跺腳,一個個火燒眉毛。
陸常發手裡的算盤珠子都撥亂了,在庫房門口來回地轉圈,嘴裡不停念叨著“虧了虧了”。
江晚卻跟沒聽見似的,正拿著塊乾淨的棉布,不緊不慢地擦拭那台新買回來的烘乾機,那動作仔細得,像在擦一件稀世珍寶。
等所有人都嚷嚷累了,嗓子都喊啞了,她才直起身子,拍了拍手。
“都彆忙活了。”
她環視一圈,聲音平平的,聽不出一點情緒。
“作坊,放假三天。這些日子大夥兒都累壞了,回家好好歇歇,陪陪老人孩子。”
這話一出來,整個庫房都死一樣地安靜,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趙秀蘭第一個沒忍住,衝上來一把抓住江晚的胳膊。
“晚丫頭!這都什麼時候了!人家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還放假?!”
“對啊,不能歇啊!”
“再歇,咱們的飯碗就真讓人家給砸了!”
江晚沒再解釋,隻是把目光投向門口的陸亦川,兩人視線一碰,什麼話都不用說了。
“爹,娘,你們也回去歇著。這事,我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