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少校探究的視線,像兩道探照燈,直直地打在江晚身上。
江晚卻沒有半分退縮,反而往前又走了一步,聲音清晰平穩。
“我的請求很簡單。雷少校你說的沒錯,情懷解決不了問題,落後的工具也一樣。”
她的話,讓屋裡幾個被問得灰頭土臉的老師傅,下意識地挺了挺腰杆。
“如果,我們柳樹灣能按你們的要求,完成這三項技術攻關。我希望,軍區能援助我們一套完整的食品安全檢測設備。從菌落總數分析儀,到酸堿度計,再到微量元素檢測的光譜儀,我們一樣都不能少。”
光譜儀?
這三個字一出來,屋裡瞬間安靜得能聽見灰塵落地的聲音。陪同來的技術員手裡的筆“啪”地掉在了地上,他自己都沒發覺。陸常發端著搪瓷缸子正要喝水,動作僵在半空,嘴巴微微張著,忘了合上。
那玩意兒,整個地區都未必有幾台,是各個科研所裡的寶貝疙瘩,尋常的國營大廠想申請一台,報告都得打到省裡去。
江晚像是沒看到眾人石化的表情,繼續加碼。
“另外,我們需要技術指導。派一位真正的專家來,不是走馬觀花地視察,是常駐。手把手教我們的工人怎麼用這些金貴的儀器,怎麼看懂數據,怎麼建立起一整套符合軍工標準的品控流程。”
她說完,整個屋子死一般地寂靜。
這已經不是提條件了,這是獅子大開口,是想從軍區這頭老虎身上,硬生生撕下一塊肉來。
王副部長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他乾咳了兩聲,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發乾。“江晚同誌,這個……”
“你的胃口,比你的作坊大得多。”
雷鳴終於開口,他握著鋼筆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那張冷硬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審視之外的東西。那是一種麵對一個完全出乎意料的對手時,重新評估的冷酷。
“報告少校,胃口大,是因為我們想乾的事也大。”江晚不閃不避,“你們要的不是普通的零嘴,是關係到戰士生命的軍糧。人命,總比幾台機器金貴吧?沒有這些設備和標準,我們交上去的任何東西,都是在拿戰士的生命開玩笑。這個責任,柳樹灣擔不起,我想,軍區也一樣。”
一句話,把所有潛在的拒絕都堵死了。
王副部長趕緊出來打圓場:“咳咳,江晚同誌,這個要求……確實不低啊。我們當然重視戰士的生命,可你說的那些設備,很多都是從國外進口的,審批流程很複雜,價值……非常高昂。”
“那就更要證明,我們柳樹灣配得上這份投入。”江晚立刻接話。她環視一周,最後把視線落回到雷鳴身上。“我們不用等。就從第一個問題開始,果乾保鮮。我已經有了初步的想法,但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來做實驗,驗證我的思路。”
這一下,連雷鳴都無法保持那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了。他原以為這隻是一場單方麵的審查,沒想到對方反客為主,直接把皮球踢了回來,還踢得這麼有章法。
“你需要什麼?”他的聲音依舊簡短,但已經帶上了幾分探究。
“高度提純的食用蜂蠟,一公斤。食品級的矽膠乾燥劑,兩公斤。還有……”江晚頓了頓,說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的東西,“十斤炒熟磨細的糯米粉。”
糯米粉?這跟果乾保鮮有什麼關係?
雷鳴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他顯然也沒想通這其中的關竅。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有些不快。他合上筆記本,站起身。
“可以。這些東西,明天下午之前會送到你手上。”
他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頭,那道銳利的視線再次鎖定江晚。
“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要看到能拿到實驗室去驗證的初步方案。如果看不到,或者你的方案隻是紙上談兵,‘示範點’的牌子,我們會親自過來摘掉。”
說完,他再不停留,大步走了出去。王副部長和一眾技術員連忙跟上,軍用吉普車很快發動,卷起一陣黃土,消失在山路的儘頭。
屋子裡,剛才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氣氛,瞬間炸開了。
“晚丫頭!你……你這是瘋了啊!”陸常發第一個衝了上來,手裡的搪瓷缸子都快被他捏變形了,急得直拍大腿,“跟部隊提條件,還要人家派專家常駐?那光譜儀是啥玩意兒俺不知道,但聽著就比咱全村的家當都貴!這……這膽子也太大了!”
“是啊晚丫頭,那少校看著就不好惹,萬一咱三天拿不出東西,那不是把人得罪死了嗎?”
角落裡一個大娘沒聽清,小聲問旁邊的人:“啥光屁股儀?聽著咋不像好東西?要那玩意兒乾啥?”
旁邊的人壓低聲音:“你個老婆子瞎說啥,是光譜,光線的光!管它啥儀,反正是個頂頂金貴的東西!”
“還糯米粉,那玩意兒除了做年糕,還能乾啥?”
村民們七嘴八舌,臉上寫滿了興奮、擔憂和濃濃的不解。剛才的豪情壯誌,在雷鳴那三座大山和三天時限麵前,已經變成了沉甸甸的壓力。
陸亦川走到江晚身邊,什麼都沒說,隻是伸手,將她因為長時間站立而有些冰涼的手,握進了自己溫熱的掌心裡。他湊近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把他們的刀,磨成咱們的犁。”
江晚回握住他,掌心的溫度讓她心裡安定下來。
她看著吉普車消失的方向,那裡塵土已經落定。她要的,從來就不是一次性的訂單,也不是單純的技術援助。她要的是一張虎皮,一麵軍區認可的金字招牌。有了這張虎皮,柳樹灣才能從一個鄉鎮作坊,真正站上全國的舞台。而雷鳴和他的三個難題,就是送上門來的最好機會。
她轉過頭,對著滿臉憂色的陸亦川和村民們,勾起唇角。那笑容裡,沒有半點被逼到懸崖邊的窘迫,反而充滿了即將開戰的興奮。
“叔,嬸兒們,彆慌。”
“他要的是金剛鑽,咱們就得先讓他看看,咱們手裡有沒有這個能耐,去攬他那個瓷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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