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後那片地的事兒,被萬大娘她們一攪和,擴建的動靜算是暫時歇了火。
江晚不提,陸亦川也不問。
倆人跟沒事人似的,一頭紮進作坊裡。訂單催得緊,活兒乾不完,誰有閒工夫琢磨那些閒言碎語。
作坊裡熱火朝天,工錢按時足額發,工人們的乾勁兒能把屋頂掀了。
反倒是陸大鬆和周霞兩口子,在村裡快成了瘟神。
自打那天在辦公室裡那點齷齪事被掀了個底朝天,村裡人看他倆的眼神都不對了。以前路上碰見還能遞根煙,客套兩句,現在人家寧可繞遠路,都懶得跟他們打照麵。
就連他們的寶貝兒子陸昭,都嫌丟人,好些天沒著家了。
這天下午,日頭正毒,一車剛摘的山楂卸在院裡,工人們光著膀子,嘻嘻哈哈地往庫房裡抬。
陸亦川在門口點著數,江晚拿著個小本子在旁邊記。
“二十三、二十四……”
江晚剛落下筆,院門口就鬼鬼祟祟地探進來一個腦袋。
是周霞。
院子裡搬貨的喧鬨聲,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幾十號人,上百道目光,“唰”地一下全釘在了門口那張臉上。那目光裡,有好奇,有鄙夷,更有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周霞被看得頭皮發麻,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她搓著一雙糙手,硬著頭皮,一步一步挪了進來,停在陸亦川和江晚跟前。
“亦川……晚晚……”
她一開口,嗓子眼兒裡發出的聲音又乾又澀,透著一股子諂媚的討好。
陸亦川眼皮都沒撩一下,隻對著僵住的工人們擺了擺手。
“都愣著乾啥?繼續搬,耽誤了工時,你們自個兒的錢袋子癟了可彆哭。”
工人們嘿嘿笑了兩聲,又重新忙活起來,可那動作都跟放慢了鏡頭似的,耳朵一個個豎得老高。
江晚合上本子,臉上沒什麼表情。
“嬸子有事?”
這一聲“嬸子”,讓周霞的眼圈“噌”地就紅了。她抬起袖子胡亂一抹,那架勢,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我是來跟你們認錯的!”
她聲音不大,可院子裡的人都聽見了。
“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豬油蒙了心,是我不對,我不該……不該那麼對亦川,更不該嫉妒晚晚你……”
她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我就是個糊塗蛋!都是陸昭那個小畜生,天天在我耳邊挑唆,我才……我才鬼迷心竅乾了那麼多混賬事!我就是見不得你們好,我……我不是人!”
她抬起手,往自己臉上不輕不重地來了一下。
“啪”的一聲,那力道,跟拍死個蚊子差不多。
陸亦川像是沒聽見,也沒看見。他轉過身,背對著周霞,從筐裡撿起一顆山楂,仔細端詳著,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氣,像一堵無形的牆,把周霞隔絕在外。
江晚也沒接話,就那麼安安靜靜地看著她演,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一通哭訴,聽著是懺悔,可掰開了揉碎了,句句都是在給自己開脫,黑鍋全甩給了“嫉妒”和親兒子陸昭。
見兩人一個比一個冷淡,周霞徹底慌了。她往前挪了半步,聲音壓得更低。
“我知道,你們還在為村後頭那塊地發愁。”
江晚眉梢輕輕一挑。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