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鬨劇的風波,像一陣惡風,刮過去後,柳樹灣的天空反而更清亮了。
陸大鬆像是換了個人,每日悶頭在地裡乾活,回家就關上門,再沒聽見過周霞的罵聲。
廠子裡的活計,沒因為這點家務事停下一分一秒。
相反,那股被壓下去的火,全都憋成了乾勁,燒得更旺了。
一個多月後,新廠房角落裡隔出的一間小屋內,一股濃鬱的果香混合著糧食的醇厚氣味,鑽進人的鼻腔,勾得人心裡癢癢。
這間屋子被江晚定為“品控室”,是整個作坊的禁地,隻有周正陽和陸大柱能進。
“大柱哥,你嘗嘗這個。”
周正陽用一根乾淨的竹簽,小心翼翼地挑起一點暗紅色的糊糊,遞到陸大柱嘴邊。
陸大柱也不客氣,啊嗚一口含進去,閉上眼睛咂摸了半天。
他沒說話,隻是睜開眼,衝著周正陽,鄭重地豎起了大拇指。
“成了!”周正陽激動地一拍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低溫烘焙,恒溫研磨,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山楂和核桃本身的營養!嫂子要的‘乾淨’、‘放心’,都在裡頭了!”
他麵前的桌上,擺著幾樣東西。
一盤是暗紅透亮的山楂乾,不像市麵上賣的那麼鮮紅,卻泛著自然的光澤。
一盤是琥珀色的核桃仁,顆顆飽滿,沒有一絲油蒿味。
還有一小盆,就是剛才陸大柱嘗過的,用這兩種東西磨成的營養糊。
“這玩意兒,實在。”陸大柱終於開了口,評價得樸實無華,“一口下去,嘴裡是酸甜,肚子裡是踏實。城裡人肯定喜歡。”
江晚和陸亦川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兩人對著幾盤東西,笑得像兩個偷吃了蜜糖的孩子。
“嫂子,哥,你們來得正好!”周正陽獻寶似的把東西往前一推,“成了!咱們的‘金豆子’,種出來了!”
陸亦川拿起一顆山楂乾放進嘴裡,眉頭先是微微一蹙,隨即舒展開來。
那股子酸,純粹得很,不像拿糖精泡出來的那麼齁,酸勁兒過去,就是綿長的回甘。
“好東西。”他隻說了兩個字,卻比任何誇獎都來得有力。
江晚挨個看過去,最後把視線落在那盆營養糊上。
她心裡清楚,這才是他們能跟省城那些大廠牌叫板的底牌。
“辛苦了。”她對周正陽和陸大柱說,“準備一下,下午把骨乾和村裡幾個德高望重的老人都請來,咱們開個品鑒會。”
下午,作坊新建的食堂裡,幾張長條桌拚在一起,鋪上了乾淨的白布。
陸昭帶著幾個最得力的學徒,把一小碟一小碟的新產品,小心地擺在桌上。
被請來的人心裡都犯嘀咕,坐在那兒交頭接耳,不知道江晚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村裡的老支書也在,他清了清嗓子,問身邊的陸亦川:“亦川,這是要乾啥?搞得還挺像回事。”
陸亦川咧嘴一笑:“叔,您嘗嘗就知道了。”
江晚站到眾人麵前,沒有多餘的客套話。
“各位叔伯兄弟,今天請大家來,是想讓大夥兒嘗個鮮,嘗嘗咱們柳樹灣自己土裡刨出來的寶貝。”
她指著桌上的東西。
“這些山楂、核桃,都是咱們村裡幾塊最好的坡地上種出來的,沒上過一粒化肥,沒打過一滴農藥,全靠人工除草,施的都是農家肥。”
“這幾樣吃食,是周先生和大柱哥他們,費了一個多月的心血搗鼓出來的,裡頭除了山楂、核桃、小米,彆的啥也沒加。”
底下有人小聲議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