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一個身高才到秦可腰處的小女孩。
“哎,還真是黑石頭。”瞿二嬸上前,接過孩子手裡的石頭,“翠翠,你這石頭哪裡來的?”
叫翠翠的女孩極瘦,顯得眼睛大的突兀,破舊的衣服掛在身上顯得空蕩蕩的,她怯怯地看了秦可一眼,才回答瞿二嬸的話,“撿的。”
“丫頭,你看著石頭有用嗎?”瞿二嬸將石頭給秦可。
秦可翻看了一下,“能用。”
她叮囑了小女孩一句,“你先彆走。”
小女孩飛快地點了下頭,找個最遠的地方蹲著。
秦可將栓子母子兩帶到一棵樹下,她盤坐,分彆將五色石頭放在身後,膝蓋跟腳尖處,閉目,身體放鬆,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樹木,尤其是大樹,可吸收日月精華跟天地靈力,時間久了,便有了靈體,也可生陽。
陰魂屬陰,呆久了有些不適,他想避開,手卻被老人緊緊抓住。
栓子雖無意識,卻本能沒有使力掙脫老人的手。
直到一陣靈力直湧上秦可體內,她將靈力傳送到栓子的玉枕竅。
栓子痛苦地低哼,卻仍舊沒甩開老人的手。
其餘幾人緊張地看著他。
老人也察覺到栓子的痛苦,她鬆開手,想推栓子走,“栓子,你快走,娘給你擋著。”
老人的眼淚終究還是流了出來,一滴滴落在栓子手背上,明明是涼的,卻燙的栓子心都疼了,他喊了一句:“娘!”
“哎,娘在呢。”老人將栓子摟在懷裡,摸著他的後腦勺,跟小時候一樣哄他,“彆怕,娘在。”
栓子靠在老人身側,感受到屬於人類的溫熱,他眼神逐漸清明,隨即站直了身體,驚喜地看著眼前的老人,“娘,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腦子清明了,栓子也想起了一切。
戰爭殘酷,敵人又毫無人性,等他再有意識的時候,周圍就隻剩他和另一個陰魂,他們想找敵人報仇,可敵人卻能直直穿透他們的身體,他們眼睜睜看著百姓遭難,再看著困苦的人民團結起來對抗外敵,最後戰爭勝利。
兩個陰魂一直沒等到黑白無常來收他們。
他們總在世間遊蕩也不是個事,而且栓子心裡一直惦念的家中的爹娘,尤其是他娘,他走的時候娘跟在後頭走了十多裡路,他還想再見見他娘。
陰魂要各自回家,便分道揚鑣。
栓子卻找不到回家的路,他走過許多地方,也見過不少陰魂,他問過他們,也找過好幾個名叫曹家村的村莊,卻都不是他的家鄉。
他已經忘了遊蕩多少年,記憶也逐漸模糊了。
老人顫巍巍地伸出手,想擦乾淨兒子臉上的血,卻是徒勞,“兒啊,你疼不疼?”
“早不疼了。”栓子將母親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冰涼的臉上,笑的極開心,“娘,這些年你過的好嗎?”
“好,我都好。”老人的手又從兒子的臉滑到他的肩膀,再到手,“你倒是瘦了,娘給你寄的餅跟米麵你收到沒有?”
栓子愣了一下,點頭,“收到了,好吃。”
他知道他娘恐怕是把自己的口糧都省下來寄給他了,隻是戰亂時候,哪裡能收到家裡寄的包裹?
許多年沒見,母子兩卻又沒有一點隔閡,兩人有說不完的話。
幾個村民也都跟著抹眼淚。
秦可看了看天色,原本陽光普照,這會兒天際多了一大片陰雲,她對栓子說:“你的時間不多了。”
老人一把抱住兒子,她對秦可說:“丫頭,我兒子不能不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