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張眼見李斯話說得保守,顯然不滿足於此。
他往前踏了半步,聲音陡然拔高,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廷尉大人此言看似公允,實則是在轉移話題、包庇國師!
您身為廷尉,執掌律法,卻對國師身上的疑點視而不見,難道就不怕落個‘徇私枉法’的名聲?”
他話鋒一轉,猛地轉向龍椅上的虞王,躬身叩拜:“大王!
戶部尚書劉大人掌管全國糧政,最清楚百姓的疾苦,也最清楚國庫的虛實,他都直言國師行事有弊,可見此事絕非空穴來風!
國師你若真如自己所說,沒有私藏糧食、沒有挪用賑災款項,便該當眾自證清白——拿出糧庫賬簿、調出賑災款項的流水,讓百官與百姓都看得明明白白!”
頓了頓,蒼張又加重語氣,眼神死死盯著張宇:“再說他那些‘奇技淫巧’,若真能利國利民,為何會讓江南數百織戶丟了生計?
那些織戶日夜紡紗織布,養家糊口,如今卻隻能沿街乞討,這難道也是‘利國利民’?”
他直起身,雙臂張開,語氣帶著煽動:“如今樁樁件件都指向他失職失德,還請大王下令徹查張宇!
一來能安撫受災百姓,讓他們知道大王心係萬民;
二來能正朝堂綱紀,杜絕此類誤國之事再次發生!”
隨著蒼張的話音落下,朝中立刻響起一片附和聲。
兵部侍郎周大人往前站了站,高聲道:“蒼大人所言極是!
國師身兼數職,權力過重,本就該查一查是否有越權之舉!請大王徹查張宇!”
“請大王徹查!”又一名官員出列,“還百姓一個公道,還朝堂一個清明!
若放任國師如此,日後百官效仿,國將不國!”
“嚴懲失職者,方能安天下民心!”
附和聲此起彼伏,大殿內的矛頭瞬間完全集中到張宇身上。
原本虞王提出的“商議大雨後災情治理”的議題,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
滿殿都是對張宇的彈劾與追責。
空氣中的緊張感愈發濃烈,連殿外傳來的雨聲都仿佛變得急促,劈裡啪啦地打在琉璃瓦上,像是在為這場彈劾敲打著節奏。
虞王坐在龍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扶手的龍紋,目光再次落在張宇身上。
那眼神複雜得很,有對彈劾聲的考量。
有對張宇過往功績的記掛,似在等待他的回應,又似在權衡著朝堂上的各方勢力——畢竟王明是太尉,掌著部分兵權;
蒼張是禦史大夫,背後勾連著各方的士族,這兩方勢力都不容小覷。
而張宇依舊站在原地,玄色錦袍在晨光中泛著淡淡的光澤,衣料上繡著的暗紋隨著他的呼吸輕輕起伏。
他臉上的從容絲毫未減,隻是垂著的眼簾輕輕抬了抬,目光與虞王在空中短暫交彙。
那一眼裡沒有慌亂,沒有辯解,隻有一種了然的平靜。
隨後又緩緩垂下,仿佛早已胸有成竹,等著看這場鬨劇演到儘頭。
就在眾官員你一言我一語,把彈劾的戲碼演得淋漓儘致,圖窮匕見、彈劾的官員已然形成完整陣營的時刻,張宇終於動了。
他緩緩抬眸,玄色錦袍的下擺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一步步走向仍跪伏在地的王明。
走到王明麵前時,他停下腳步,嘴角勾起一抹冷厲的弧度,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入耳膜:“王明,你口口聲聲說本國師擁兵自重、無實戰之能。
你倒先說說——這些年來,是誰將虞國的破律法改了?使得虞國的百姓們安居樂業的?”
是誰讓一個邊陲小國,在短短幾年裡一躍成為超級大國的?”
王明猛地抬頭,臉色漲得通紅,卻強撐著色厲內荏地喊道:“請國師叫我太尉大人!還有請國師不要轉移話題!
現在說的是你的錯誤!
是!你是改了律法,讓虞國強了些,可這是你一個人的功勞嗎?
要是沒有我們這些官員去執行,要是沒有士兵去守衛疆土,你光靠一張嘴,能改變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