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是妖怪,但曾經也是人。”
“從我變成妖怪以來,從來沒有吃過人。”
花山院鈴音手中的退魔劍,猛地一聲清鳴。
此乃真實。
退魔劍可辨謊言真偽。
“沒有吃過人,但散播怪談,害人必定不少。”
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
她遊曆四方,斬鬼何止數千?
早就不是那種好騙的女孩了。
“就算沒有我,就沒有怪談嗎?”
“永遠都會有新的怪談誕生,此乃必然。”
退魔劍又是一聲清鳴。
花山院鈴音依舊不為所動。
緊繃的麵容上,有淩厲如刀鋒的氣質。
“每個時代都有大量的怪談誕生,又逐漸消亡。”
“能流傳後世的,多少都是時代的烙印。”
“譬如睡著了就會變成牛,已經成為一句諺語。”
睡著的話會被變成牛
日本自古以來就有“睡著的話會變成牛”的說法,以下是關於這個俗語的故事。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有這樣一個村子,村裡人靠養牛為生,而且保留著用牛的頭骨祭祀的風俗。
由於戰亂,村人把牛都吃光了,即使這樣,村人依舊每天都能吃到肉,躲過饑荒。
但是那肉,是外麵披著牛皮的人類的肉,村裡人把它當做牛肉來吃。
到了晚上,第一個睡著的人會被當做犧牲品供大家吃掉。
不久,這個村子就變成了荒村,至今也不知道坐落在什麼地方。
一戰時的日本,還沒到吃人肉為生的地步。
通常像這樣的故事,時間一般都設定在“天明大饑荒”年代,都到了20世紀還有這樣的說法感覺很稀有。
典型的,以“這就是xxx格言,俗語的出處”這樣的形式開頭的都市傳說。
“譬如裂口女,是用來恐嚇到處亂跑的小孩子,讓他們乖乖在家寫作業。”
“神隱的傳說,妖怪的誕生,都是應人本身的需求隨之誕生。”
“我隻是迎合他們的口味,寫出合他們口味的故事,這有什麼錯?”
“就算沒有我,他們自己也會創造出新的故事。
在我看來,妖怪與神靈,就是時代的烙印。”
“強詞奪理——他們自己編造故事的能力有限,不夠優秀的怪談也不容易存活,要誕生新的物語並不容易。”
“你刻意散播的怪談,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大大提升——這增加了生成的幾率。”
“因此,你有罪,該殺!”
退魔劍出鞘。
“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撲街小作者而已,憑什麼扣我黑鍋!”
“如你所說,我寫的故事,導致讀者學壞了?
那你不如把所有寫恐怖靈異懸疑小說的作者,統統消滅掉好了!”
“隻要有人心,就有黑暗,你想滅儘妖怪,請先滅儘人類的黑暗啊!”
“整肅人心,救濟全人類,你敢為嗎?你能為嗎?”
“哈哈哈哈哈哈,怎麼,不說話了?”
“說不出話了吧?”
“作者何罪之有?讀者何罪之有?
罪的是這個該死的體製!
是這個該死的社會!”
“一切都是世界的錯啊!”
山本五郎左衛門,慷慨激昂地仰著脖子,大義凜然。
“我無罪!”
“我創作的故事,讀者們喜歡,這就是明證!”
讀者都沒說什麼,你算老幾?
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儘管沒有這麼說,但他絲毫不退的眼神,分明透露著這樣的意味。
“小生不屑與你強辯,接下這招。
活下來,就給你個機會,為小生辦事!”
“那事辦完了,能放過我嗎?”
“不能,罪人必須死!”
“那我不服!”
“現在小生比較強,小生說你有罪,你就有罪!”
“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今日可真真算是見識到了。”
即便是積年的老妖怪,山本五郎左衛門,也表示驚呆了。
這樣光明正大的無恥,也是罕見。
“這次姑且先饒你一次,再敢亂說話,小生就不客氣了!”
“現在是小生比較強,小生就是正義,就是公理。
你有不服?
你可以死嘛!”
“……嗬嗬,強權即真理,不愧是花山院流繼承者,佩服,佩服!”
“劍在你手,我怎麼敢不服呢!”
“……不過我想問問,如果有朝一日你也變成弱者呢?”
“你敢追究你父親的死因嗎?”
花山院鈴音猛地瞪圓了杏眼,攝人的氣魄如有實質。
她死死凝視著山本五郎左衛門,一字一頓
“你,果,然,是,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