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瑤卮有些不得勁,彆彆扭扭地,便想把手抽回來。
“彆動!”他低低斥了她一句,倒是有效。
“咳咳……”她感覺,他好像是有些生氣了,想了想,便道“殿下,您不必介意輕塵的話,為您的宏圖大業,我怎麼著都不委屈,我都明白的!”
蕭邃沒抬頭,沒說話。
丫鬟送了趟清水,便下去了。
他小心翼翼地給她清洗傷口,說是蹭掉了一層皮,半點也不誇張,那皮下一層血肉透出來,雖沒出多少血,但卻紅得觸目驚心。
楚王殿下的親自伺候,她有些受用不起,尷尬之外,臉上也一刻紅過一刻,說了兩次自己來,卻都被他置若罔聞之後,她索性閉了眼睛,由人擺布。
她仰頭靠在貴妃榻上,將他一路上的神色回憶了一遍,嘴角不期然流露出一點笑意。
輕塵取了藥箱回來,又被他吩咐去燉盅安神湯來。
上藥的功夫,也是他親力親為,知道那藥粉碰著傷口會痛,他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閉著眼睛沒注意,便低頭小心地嗬著她的手。
感覺到清淺卻溫熱的風拂在傷口上,裴瑤卮眼瞼顫了顫,卻直到那觸感消失,方才敢緩緩睜開了眼。
蕭邃取過紗布,動作溫柔地給她裹上。
她歪著頭,忽而問道“殿下不是戰功赫赫麼?”
他眼風一抬,淡淡問“如何?”
她便笑著好奇“刀山火海,手底下多少人命才壘得出這份滔天的聲焰,怎麼這會兒看著這麼點兒小傷口,便緊張得這樣了?”
他收好藥箱,起身,不答反問“你說呢?”
裴瑤卮說不出來。
半晌,他歎了口氣,“這樣的事情,不準再有第二次。”
裴瑤卮內心翻了個白眼兒,問“這是我能說了算的?”
他一伸手,在她頭上輕輕一拍。
“你能。”他道。
往後幾日,裴瑤卮窩在去華館裡沒怎麼出門,這日上午落了陣疏雨,午後便涼快了不少,她憋得悶了,便想著出去溜達溜達。
臨出門時,聽到幾個小丫頭湊在一起說閒話,說這幾日來,潘家姑娘那裡鬨得厲害,小病小痛不少,連帶著,院子裡還常出怪事,昨個兒折騰了一通兒,卻也沒翻騰出什麼禍源來,委實是稀罕了。
這話剛一入耳,她便上了心。
小病小痛,院子裡還常出怪事兒?
偏還這麼巧,就在自己傷了手之後?
“輕塵,”她看了眼身邊的小丫頭,問道“她們說的那些,你都聽說了沒有?”
輕塵扁扁嘴,“聽沒聽說的,娘娘,潘擬那頭的事兒,您聽見也當沒聽見就是了!沒得還分精力給她,犯不上!”
裴瑤卮笑了,想了想,她從輕塵手裡拿過油紙傘,隻道,不必她跟著了,自己就圍著這去華館左右轉上幾圈,散散步便回來。
輕塵還是有些不放心,再三囑咐她小心,方才依依不舍地放了人。
裴瑤卮答應得很好,出了門,便直接奔著潘擬所居的正意院去了。
正意院離著去華館不遠,拐過一道彎兒,再過一彎橋,前行數十步也就是了。
大白天的,院門半開半掩,她走到近前,沒急著進去,隔著門板往內一看,正見得院中置了方羅漢榻,潘擬坐在上頭,背對著院門口,那背影委委頓頓的,半點生氣都沒有。
看來,這兩天,這丫頭還真是被折騰得不輕?
裴瑤卮本意也隻是來此探一探她的情況,能不進門,最好便不進去刺激他,省的平白招禍,愈發生事。此刻,她心裡正忖度著,忽見潘擬身邊的侍女典霈從屋子裡出來,手裡還提著一隻鳥籠子,麵帶喜色地朝潘擬走來。
裴瑤卮小心退了半步,以免露了行跡。
“姑娘,您看!”典霈來到潘擬跟前,將那鳥籠子奉上,“這小東西腿上的傷都長好了呢!這段日子水糧充足,羽毛都亮了些……您瞧它撲楞的,可有勁兒了!”
潘擬聞言,懨懨的目光終於動了動。
鳥籠裡是隻極為普通的黃鸝,前些日子,這小東西不知怎麼的,傷了腿,跌在她窗前,便被她撿了回來醫治。眼下傷好得差不多了,看著,也確實精神多了。
潘擬無意哼笑一聲,“這麼個小東西,命倒是真大,那日在窗前撿到它時,我還當它活不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