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瑤卮接過來,一張張翻看起來,不多時,便聽她小心試探道“您能,能稍微透露一下,園子裡的事兒,您究竟是怎麼處置的嗎?”
裴瑤卮哼笑一聲,本沒打算說話,但卻趕上輕塵命好,她這話問完沒多久,獨觴就來了。
裴瑤卮將人傳到麵前,便讓房中丫鬟們都退下了,唯有輕塵假意挪了兩步,便又依依不舍地回來求道“娘娘,我能留下來嗎?”
裴瑤卮睨了她一眼,沒說能,也沒說不能,輕塵便知她這是默許了,臉上立刻就有了笑模樣,利索地站到了她身邊,飽含期待地望向獨觴。
倒是獨觴有些忌憚,以眼神詢問過裴瑤卮之後,方才將這一早上的事一一道來。
原是溫憐從去華館離開之後,便直接去了潘王妃那裡。天剛蒙蒙亮時,潘雩起身,聞聽岐王妃前來求見,驚訝之下,也不敢輕易怠慢,便請了人屋裡說話。
溫憐進門,隻字寒暄也無,直請潘娘娘隨自己去一個地方。
潘雩乍聽她這話,深覺主母的尊嚴被冒犯,還頗為不悅,可溫憐卻笑道“我知潘娘娘不樂意,但卻也請您好好想一想——”
她湊了過去,輕聲道“娘娘若是不隨我走這一趟,那望塵潘氏百年的榮耀家聲……隻怕就保不住了。”
溫憐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潘雩哪怕再不舒坦,也放不下心不走這一趟。
跟著,她便被溫憐帶到了去華館後頭,那廢棄的花園子外頭。
潘雩到時,溫憐已調了自己的親衛,將花園子緊緊圍守住了,這樣的架勢,落在潘雩眼裡,那被冒犯的感覺,瞬間便又翻了十番。
“岐王妃,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咬牙瞪向溫憐,“你不將我放在眼裡也就罷了,可這裡——這裡還是寧王殿下的府邸呢!你如此跋扈,難道是連岐安王身後的令名也不顧了嗎?!”
溫憐難得好脾氣,連她提起蕭還,都未曾動怒。
“潘娘娘且慢生氣。”她高深莫測地朝園中示意,“我若不這般‘跋扈’,誰又還能為你們潘氏保全令名呢?”
潘雩眼中,在濃濃的怒意之間,漸漸浮現出了疑惑。
溫憐笑道“潘娘娘放心,您也說了,這裡還是寧王叔的府邸呢,我就算再不待見您,卻也還知道不看僧麵看佛麵的道理。您隻管放心隨我進去,瞧一瞧裡頭的景兒,我可以先夫名義起誓——我的這些親衛,絕不會傷您半根汗毛。”
潘雩沉默著打量了她許久,似是在判斷她話裡的斤兩,最後狠狠地留下一句“你倒是敢!”隨即,大步進內。
溫憐默然一笑,緊隨其後。
來至屋前,潘雩鼓足了勇氣正要進去,不想卻被溫憐攔了一步。
她眉頭緊皺“你又想怎麼樣?”
“隻是好心,想提醒您一句——”溫憐在她耳邊輕笑道“稍後不管見著什麼,還請您千萬冷靜,頭要緊的是,管好了您自己個兒的喉嚨——否則一嗓子喊出來,第一個驚動的便是去華館。楚王妃是相氏的出身,如今相潘兩族的關係……倘或將她招惹了過來,到時候恐怕就不好收場了。”
潘雩狠聲道“用不著你提醒!”
說罷,推門而入。
獨觴陪在溫憐身邊,兩人都未曾進門。
沒人知道,當看到同出一族的堂兄妹兩個,衣衫不整,一副才辦完了事兒沒多久的模樣,躺在同一張床上時,潘娘娘就究竟是何感觸。
溫憐隻知道,潘雩將自己的話聽了進去,並未露出一絲一毫的吼叫聲,可這之後,她卻將這份憤怒化作了拳打腳踢,悉數招呼到了侄子侄女身上。
“之後潘整與潘擬醒來,見到那一幕,亦是大驚失色自不必說。潘擬被潘娘娘連上扇了五六個巴掌,又被潘整一腳踹到了地上,整個人都給魘著了,呆坐在那裡,好半天,連個反應都沒有!”
獨觴說完這句,一旁聽著的輕塵,眉頭一蹙,暗暗攥緊了手指。
裴瑤卮卻似不以為意,隻叫獨觴繼續說下去。
當時,溫憐抱臂倚在門外,看夠了戲,方才慢悠悠出聲道“行了潘娘娘,您該有些分寸——這種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您那嘴巴子倒也彆那麼不公平,偏撿軟柿子身上招呼!”
潘雩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來,一道鋒利的目光狠狠地朝她刺來。
“你——!”她一步衝到溫憐麵前,眼看便要上手,幸而被獨觴出招給製住了。
“是你!你是害的他們——是你害我們潘氏!”
溫憐淡淡一笑,卻是連句辯駁也不屑分說。
一旁獨觴正色道“潘娘娘,小心說話。潘世子文武雙全,流景軒守衛森嚴,誰能有這樣的本事,於夜深人靜之時,在寧王府中,悄然無息地將世子爺從流景軒帶到此處來加害?”
聞言,潘雩赫然一怔。
片刻後,她滿目猶疑地看向潘整。
潘整領會到她這目光中的含義,一時間,怒極反笑。
他狠狠一閉眼,隨後,披衣起身,朝溫憐走來。
“岐王妃,成王敗寇,這一局,算我輸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