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泛疑——雖說這大石是挺沉,但對尋常成年男子而言,卻沒什麼為難的,一元先生不過扶了一把,這怎麼一個兩個的,都緊張成了這樣?
她近前問道“先生有何不妥嗎?”
尉朝陽正捏揉著一元先生的手臂,聞言,抬首與她解釋道“娘娘有所不知,先生手臂上受過傷,拿不得重物的。”
拿不得重物?
如一記鑼鼓點響在腦中,片刻後,她將一口堵在肺中多時的氣,緩緩舒了出來。
拿不得重物就好,拿不得重物就好……
回到楚王府頭幾日,蕭邃那邊果然很忙,她幾乎都沒見過他幾麵。
妧序得力,她不在的這些日子,府中中饋庶務交給這丫頭照管,一切都是井井有條,她大致過了一遍,半點問題也沒有,這頭擱下了賬冊,卻是越發無事可忙,好端端的,竟瞧著那白海棠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娘娘!”
忽的一聲,將她思緒拽回,轉眼一瞧,卻是輕塵出府逛了半日,這會兒帶著冰糖葫蘆回來了。
“娘娘您嘗嘗,這家的冰糖葫蘆可好吃了!”
輕塵說著,便往她手裡塞去,一旁妧序見了,連忙過來攔,“這可使不得!外頭的東西不乾淨,娘娘脾胃本就弱,吃不得的!”
裴瑤卮還沒說話,輕塵便道“哎呀,俗話都說了嘛,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且就偶爾這麼一回,沒關係的!”她一邊說,又往妧序手裡也塞了一支,“姐姐你也嘗嘗,好吃的!”
妧序瞅著冷不丁被塞過來的紅果子,愣了一愣。
這時,裴瑤卮笑道“好了,就這麼一回兩回,無礙的,你也嘗嘗,看著她多向著你,給你的這支,可比給我的還紅還大呢!”
妧序無奈地看向輕塵,“謝謝輕塵啦,隻是,下不為例。”
輕塵連連點頭。
不多時,妧序去後頭烹茶,輕塵就坐在裴瑤卮腿邊,麵前擺了方小案,抄她新給的《孟子》。
抄了一會兒,遇到不懂之處,她便拿了書想去問她,抬首卻見主子支著下巴在那兒發呆,眉眼依稀可見愁,不知在煩惱什麼。
輕塵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您怎麼了?有何煩惱麼?”
裴瑤卮搖了搖頭。
也不是煩惱,就是,有點疑惑。
“想起立新後之事,倒是覺得挺有意思。”
輕塵蹙了蹙眉,不解道“有什麼意思?”
裴瑤卮便問她,潘貴妃成為新後人選的關鍵原因是什麼。
“嗯……她姓潘,且還懷了小娃娃?”
裴瑤卮點點頭。
她問輕塵“你可聽說過,仁懿皇後的事?”
“仁懿皇後?”輕塵神色一頓,眼中似有光影流動,“您是說您與仁懿皇後的淵源嗎?”
她搖頭笑道“不是。我是說,帝宮內外盛傳,說仁懿皇後在世時,為人悍妒,容不下宮妃嬪禦有子之事。”
輕塵望著她,咬了咬嘴唇,一時未語。
裴瑤卮也沒注意到她的反常,拂了拂衣袂,淺笑中帶著些許嘲諷,“如今看來,這樣的傳聞倒也並非全無道理——至少如今潘貴妃這一胎便懷得很安穩啊!”
“不是的!”
輕塵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瑤卮一怔,愣愣地看向她。
小丫頭站起來,固執地搖搖頭,“娘娘,您彆這麼說,仁懿皇後不會是壞人的!她是很好很好的人!”
裴瑤卮這會兒是真嚇著了,這丫頭如此言之鑿鑿,弄得她一時之間都有些恍惚,心裡想著,難不成前世時,自己與她也有什麼淵源?
心中奇怪著,她作勢左右看了看,回過頭來同輕塵使了個噤聲的動作,嚇唬她道“小聲點,這樣的話,以後可不敢在楚王府裡說,若叫殿下聽到了,沒你好果子吃!”
輕塵不甚服氣地低下了頭,嘟嘟囔囔地,不知說了句什麼。
裴瑤卮又問她“不過,你這丫頭倒是奇怪,難不成,你與仁懿皇後是舊相識啊?”
輕塵搖頭。
“不是?”裴瑤卮追問,“那怎麼這麼容不得我說她壞話呢?”
輕塵不情不願道“娘娘,背後不可議論人家的是非——這不是您教我的嗎?”
裴瑤卮一噎,一時半刻,還真沒話好說。
“不過奴婢是挺喜歡仁懿皇後的,”輕塵主動道“不是說,相由心生麼?娘娘您這麼好,奴婢一見就喜歡,聽說仁懿皇後與您很像,那自然也是差不了的。所以娘娘,您以後不要再那麼說了,仁懿皇後一定不會是惡人的!”
裴瑤卮目光複雜地看著她,最後,也隻得點頭應允道“嗯,我知道了,再不說她壞話了。”
輕塵點點頭,滿意地笑了。
“不過,說起潘貴妃的孩子——”半晌,她忽然想起什麼,湊過去鬼鬼祟祟道“娘娘,今兒奴婢出去,可聽到了不少新鮮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