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陽郡公?”
王府門前,瞬雨等在外頭,兩人一下車,她便上前稟報,說是早朝一散,積陽郡公便突然登門,求見王爺、王妃。
“相府之前也沒送帖子來,奴婢瞧積陽郡公的意思,大概是有什麼急事兒。這正要派人去彆苑送信兒呢,不想您二位卻是回來得及時。”
兩人一邊往府中走,蕭邃一邊問道“這會兒誰在跟前陪著呢?運兒?”
瞬雨臉色一頓,支吾一聲,道“小王爺這幾日氣兒還沒順下來呢,躲在房裡不愛見人。”
她這麼一提,蕭邃方才想起來,蕭運那顆光禿禿的腦袋。
“對了殿下,”快到正堂時,瞬雨又提了一句,“積陽郡公身邊還帶了一名男子,奴婢過去沒見過,看年紀,差不多與郡公同齡,觀其衣著,多半也有些身份,隻是積陽郡公沒提,奴婢也沒敢唐突。”
相韜身邊還帶了一人?
蕭邃與裴瑤卮對視一眼,各自警惕起來。
堂中見麵方知,原來相韜帶了的這人,竟就是桓夫人名義上的兄長、相氏的家臣,桓不世。
也便是相蘅名義上的舅父。
裴瑤卮有那麼一會兒是懵的,隨即趕忙反應過來,起身朝著桓不世福了福身,喚了一聲‘舅舅’。
天知道,這一聲舅舅出口,著實是讓她很不自在。
“父親與舅舅今日登門,不知可是有何要事?”她試探道“對了,舅舅既然回京,那想必母親也已隨您回來了吧?那也就是說……外祖母的病也已大好了?”
桓不世站在相韜身邊,一身英武之氣,看著倒是挺順眼,隻是他接下來說出的話,便沒有那麼叫人省心了。
他近前行禮,答道“恐怕要讓王妃失望了。家母久病纏綿,實在不好,夫人放心不下,怕是一時半刻還回不來。”
還回不來?
裴瑤卮一聽這話,心頭便疑竇叢生。真細算下來,桓夫人這一走,都已有一年了。彆說她不是桓家的親女,便當真是親生的,哪有世家大族裡正兒八經的夫人,回娘家呆上一年半載都不著急回來的?就是她願意,桓氏還是相氏的家臣呢,總也該考慮主公府上有沒有主母主持中饋吧?
她這樣想著,絲毫未曾遮掩臉上的疑慮,卻不想,桓不世更讓人驚疑的話,還在後頭呢。
“今次在下回京,冒昧前來,乃是有一件事情,要向殿下、王妃告罪。”他說著,一撩衣擺,直接跪在了地上。
“桓大人不必如此客氣。”蕭邃淡淡道“都是至親,有什麼話,起來說就是了。”
桓不世跪在那兒沒動。
裴瑤卮默默看了他片刻,想著,桓不世——或者說桓家,能有什麼可同自己告罪的?
想來想去,她心裡隱隱有了眉目,趕在桓不世再度開口之前,便先問了句“舅舅此來……莫不是,鏡影有什麼不妥?”
桓不世愣了一下,連帶著相韜,都將目光在她身上多停了須臾。
“不敢瞞王妃,正是您派去侍奉夫人的鏡影姑娘出了事。”桓不世麵露遺憾,“上個月,姑娘生了場病,不幸暴斃了。”
鏡影,暴斃。
裴瑤卮愣愣地想,這還真是很不幸。
這時候,相韜開了口,說桓不世昨晚剛從故裡趕來,自己聞聽此事,也不敢耽擱,來不及下帖傳話,今日下了朝,便趕著帶人過來了。
“唉,那丫頭,說起來還是出嫁前長姐特地送到我身邊的,我之前也就是看著這一點,想著長姐用慣了的人,自然是要比我身邊的丫頭更勤謹伶俐些,這樣的人送去母親身邊照顧,我也能更放心些,誰想……”裴瑤卮扶額搖頭,神色哀傷,“這怎麼就橫空生出了這麼一劫呢……”
相韜從旁勸了幾句節哀,桓不世也是一再請罪,直說鏡影到了桓家,進退行止皆是有禮,侍奉起夫人,更是儘心,不想天不假年,竟就這麼走了。
“夫人也很是傷心。說起來,還是桓氏照看無方的緣故,是以在下此來塵都,是特意前來請罪的。”他道“還望殿下、王妃降罪!”
“桓大人起來吧。”蕭邃歎了口氣,道“生老病死,豈是人力所能扭轉的。那丫頭沒福氣,大人也無需太自責了。”
他說著,目光一轉,朝相韜看了過去。
“隻是郡公,這丫頭,說是蘅蘅身邊的,但畢竟還是宮裡出來的,賢妃娘娘那頭……”
相韜倒是也不裝傻,直接應了過來,“殿下放心,賢妃娘娘那裡,老臣自會親自交代。”
蕭邃緩緩頷首,“如此,便有勞郡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