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一番話畢,心中卻仍存些許疑慮,在他看來,立即南下似乎是目前最為明智的選擇。
南京處於江南富庶之地,擁有長江天險作為天然屏障,隻要治理得當,定能迅速恢複國力,實現大業。
然而,太子朱慈烺卻似乎對南下之事並不熱衷,反而對關外建奴的局勢頗為關注,這令李岩頗感不解。
朱慈烺察覺到李岩的疑惑,輕歎一聲,道:“李公子,你可知孤為何遲遲不願南下?”
李岩聞言,立刻抬起頭,認真道:“願聞殿下高見。”
朱慈烺緩緩道:“南方固然富庶,大部分地區尚在我大明掌控之中,但朝廷積弊已久,南京朝堂上的諸公亦難免其弊,即便立即南下登基,亦將陷入無休止的朝堂紛爭之中。更何況,如今朝廷掌握的軍中可用之兵寥寥無幾,軍鎮割據之象已日益明顯。若貿然南下,恐難以立足。”
李岩聽後,心中頓時豁然開朗。他想到,北京城破前,崇禎帝曾號召天下兵馬進京勤王,然而各地將領多數觀望不前,根據掌握的情報,除了吳三桂之外,距離最近,也最有實力的山東總兵劉澤清如今已經帶兵逃離,一路燒殺擄掠的南逃。
就算太子在南京登基,拋開朝堂局勢混亂不說,憑借李岩對如今明廷將領的了解,各地總兵在這種時候,隻會擁兵自重,根本無力守衛南方。
朱慈烺見李岩已有所領悟,便繼續道:“因此,孤認為,目前最重要的並非急於南下,而是穩固我們如今的實力,隻有手中有一支強大的可戰之兵,有一塊根基之地,才有實力圖謀大業。”
李岩可以理解朱慈烺的想法,但太子的想法,在如今的局勢中,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就算自己手中的八千人都會儘數效忠,逃離李自成的掌控,但憑借這八千人,無錢無糧,在北方的亂局中,又能做的了什麼?
“所以這裡便是重中之重!”
朱慈烺手在地圖上劃過一道弧線,徑直的指向了地圖上的山海關,接著繼續道:“若孤預料不差,吳三桂已經率兵返攻山海關了!”
“什麼!”
李岩聞言甚是一驚,然後眉頭緊蹙起來,作為順軍情報係統的負責人,自己對於這個消息一無所知,最後得知吳三桂的動向,還知他已經率領關寧軍到達了玉田城外,被幽禁在京城的太子怎麼知道吳三桂返攻山海關的消息,就算太子掌握了城中的錦衣衛殘部,情報來源也不會比自己更快呀。
隨即,看到朱慈烺鄭重的神色,李岩心念一動,想到了一種可能,太祖告知的呀,自己可是親眼見過太祖顯靈的,所以朱慈烺知道這個消息,也隻能是太祖托夢告知的了。
然後李岩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雖然山海關雄踞,但關城的設計是針對關外的,若吳三桂突襲山海關後方,唐通背部受敵,根本就守不住,所以山海關必然是會被吳三桂攻下的。
“是殿下同吳總兵取得了聯係?”
在相信了朱慈烺說的話之後,李岩先是一喜,吳三桂率領的關寧軍,可是有著三萬人馬的精銳,那可是就連李自成都垂涎欲滴的軍隊,若太子掌握這支力量,在混亂的局勢中,最起碼可以獲得了一些主動權。
朱慈烺微微頷首,平靜地說:“孤前幾日已派遣幾名錦衣衛前往玉田,若無意外,這幾日內應能收到吳總兵的回複。”
李岩聽聞此言,眉頭不禁緊鎖,疑惑地問道:“殿下究竟以何條件說服了吳三桂?”
作為一位與明軍交戰多年的將領,李岩雖對吳三桂不甚了解,但對明廷將領的習性卻了如指掌。他們作戰時往往隻顧自保,不遵朝廷號令,被俘後更是鮮有忠貞之士,若吳三桂果真心存忠義,又豈會輕易向李自成遞上降書,並聽命前往京城受降呢?
更何況,吳三桂的幾十口家眷已落入李自成之手,如此局勢之下,朱慈烺這位被俘的太子,又是如何打動這位手握重兵、已經投降的將領的呢?
然而,就在李岩疑惑之際,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近日京城的種種變故。那些關於吳三桂府邸被抄、家眷下獄的傳聞,以及陳圓圓被劉宗敏霸占的流言,定已傳至吳三桂耳中。
而李岩卻知道,陳圓圓此刻實際掌握在朱慈烺的手中。他恍然大悟,輕歎道:“原來如此,殿下竟早已開始布局。”
朱慈烺並未多做解釋,隻是輕輕點頭,隨即問向李岩:“李公子,對於吳三桂占領山海關後的局勢,你有何看法?”
李岩稍作思索,便果斷道:“以我對闖王李自成的了解,得知吳三桂背叛後,他必然會全力討伐。近日,闖王與牛金星等人已在商議登基事宜,若此時得知吳三桂的背叛,依闖王的性格,他絕不會容忍,必定會在登基前解決掉吳三桂。”
李自成雖在一月間於西安建國“大順”,改元永昌,但彼時仍自稱大順王,因為明朝崇禎皇帝尚在京中,因此,正式稱帝需待攻克京城之後方為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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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順軍各部雖已尊稱李自成為陛下,但按禮製來說,這尚屬僭越。然而,李自成對此並未表示反感,反而頗為受用。
近幾日,以牛金星為首的文武官員已開始籌劃勸進事宜。按照古往今來的慣例,稱帝之事不可由皇帝自請,需由眾人推選,皇帝亦需數次推辭,方可接受。
李自成雖出身草莽,但身邊不乏文人墨客與投降的明廷官員,這些規矩自然早已向他闡明。李自成亦欣然接受,畢竟,他即將成為的不是一方山大王,而是天下的君主,規矩與禮儀自然不可或缺。
朱慈烺心中暗暗佩服,李岩果然是個深思熟慮、曆史留名的人物,對局勢的洞察和推斷竟與真實曆史相差無幾。他隨即提出了自己一直想要與李岩探討的問題。
“李公子,你認為吳三桂能否守住山海關?”朱慈烺問道。
李岩沉思片刻,回答道:“守住山海關,對吳三桂來說確實難如登天。關寧軍雖精銳,但人數不過三萬,而順軍主力猶在,兵力近十萬之眾。山海關雖險峻,但腹背受敵,其地利優勢也難以發揮。更何況,吳三桂現在無糧無援,堅守實無必要。臣實在好奇,殿下為何對山海關如此關注?”
李岩的回答既解答了朱慈烺的疑問,又表達了自己心中的不解。在他看來,即便關寧軍全體效忠,再加上自己的人馬,在這京畿之地也難以與順軍抗衡。朱慈烺若想掌握一支精銳軍隊,理應先避其鋒芒,韜光養晦才是。
麵對李岩的質疑,朱慈烺微微一笑,道:“難道李公子忘了,孤曾說過,這北方可不止順軍這一隻老虎。”
李岩聞言,心中一動,立刻明白了朱慈烺的意圖。他下意識地說道:“殿下所指的是……建奴?”
朱慈烺點頭笑道:“正是。孤意在驅虎吞狼,讓順軍與建奴互相牽製,為我等爭取喘息之機。”
聞聽此言,李岩開始在心中權衡利弊。朱慈烺的提議確實有其道理,利用關外的建奴牽製甚至擊敗順軍精銳,確實是一個可行的策略。然而,要將這個謀劃付諸實踐,難度卻極大。
“要如何讓建奴出兵,確實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李岩眉頭緊鎖,“建奴的高層並非愚鈍之輩,他們豈會輕易為他人做嫁衣,耗費自己的兵力去與順軍主力死拚,讓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朱慈烺明白李岩的顧慮,他解釋道:“吳三桂攻下山海關後,必將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麵對李自成的強勢,他能夠依靠的唯有建奴,而且,建奴軍中不乏遼東舊部,他的舅舅祖大壽也在其中。在已經與李自成決裂的情況下,吳三桂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
李岩聽後,依然擔憂道:“殿下,即便吳三桂能夠說服建奴出兵,但戰後局勢仍難以預料。若建奴戰敗,或雙方陷入僵持,李自成必定會全力追擊殿下。屆時,我們的喘息機會恐怕會變得更加渺茫。”
李岩此刻還是不認為順軍會敗,畢竟如今攻下京城,全軍士氣正虹,建奴固然是強大,但要擊潰順軍精銳,李岩認為還是非常困難的。
朱慈烺沒有過多解釋建奴的強大,作為一個穿越者的自己是知道後續曆史發展的,但即使認識到建奴存在巨大威脅的李岩,也是看不清建奴的真正實力的,對於山海關,他在寺中的這些天,通過謄抄下來的曆史資料,謀劃了很多種方案。
最大的一個難點,也是朱慈烺內心最為抗拒的,就是放清軍入關,他知道,憑借清軍此時的戰鬥力,可以橫推全國的,打開山海關,也意味著放入一頭猛虎,屆時會有多少生靈塗炭,多少無辜的百姓死於清軍屠刀之下。
但自己若什麼都不做,曆史的慣性還是會和原本曆史一樣發展,華夏大地依舊避免不了清軍鐵騎的踐踏,朱慈烺甚至想過,設法說動李自成阻止清軍,但就算擋住清軍,憑借順軍高層對大局的局限性,定然是會先南下伐明的,清軍依舊有很大的機會趁虛而入的。
所以在痛定思痛的思考下,朱慈烺以放棄山海關為代價,來謀劃今後的諸多事宜,他定了定神對李岩堅定的說道:“李公子,孤有一計,你且聽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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