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日昏黃,經過三日的緩慢跋涉,李自成的中軍主力終於抵達石河西岸六裡之遙的寧靜小村莊,它坐落於高崗之下,靜謐無聲。
這三日,大順軍如洪流般向東席卷,騎兵衝鋒在前,步兵緊隨其後,聲勢浩大,直指山海關,然而,沿途的鄉鎮村落卻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機。百姓們驚恐四散,躲避戰亂,昔日的村落如今空無一人,連雞鳴犬吠之聲都銷聲匿跡。
望著眼前這荒蕪的景象,騎在高頭大馬上的李自成不禁黯然歎息。回想起崇禎十三年初入河南時,百姓們夾道歡迎、爭相跪拜的盛況。
再到今年三月入京時,家家戶戶供奉著“永昌皇帝萬萬歲”的牌位,如今卻連一個打探消息的百姓都不見蹤影。這一切,都讓他深感在京城的所作所為對民心的傷害之深。
這個小村莊的居民早已逃離到山中避難,村裡一粒糧食也未留下。但李自成對此並不在意,因為他從京師帶來的糧草足夠充裕。
他知道,即便勸降不成,也能迅速決戰。吳三桂所守的山海關不過是一座孤城,絕無打持久戰的條件。
村莊的房屋顯然無法容納幾萬大軍,於是大軍搭建起了連綿十幾裡的軍帳。然而,李自成此刻尚不知情的是,他派去與吳三桂談判的王則堯,已被吳三桂斬首示眾,用他的頭顱來祭旗了。
村中有一處較大的院落,青磚黑瓦,一看就是鄉紳的宅子,此刻已經變成了李自成的行轅,李自成同劉宗敏,宋獻策以及幾個高級將領正在正堂中議事。
劉宗敏麵露不滿,高聲說道:“我軍已至山海關,娘球的吳三桂卻未曾派人前來迎接,這讓額感到事有蹊蹺,額覺得其中必有隱情!”
宋獻策內心的憂慮愈發嚴重,他沉聲附和道:“確實,我軍東進途中,既無人前來迎接,也未曾遇見關寧軍的小股部隊,他們似乎正在收攏部隊,有與我軍決戰之勢呀。”
李自成麵色陰沉,他感到被吳三桂愚弄了一般,但深知此刻並非發怒之時。他冷靜地問道:“先鋒偵查的李過和李岩,他們二人何時能歸?”
話音未落,隻見義子李雙喜匆忙步入廳內,氣喘籲籲地稟報道:“父王,過叔和右軍師已經回來了!”
大堂內,被譽為“一隻虎”的李過神情凝重,與李岩這位右軍師兼製將軍並肩而至。
李過因為心中的焦急,連見禮都忘記了,急聲稟報:“叔父,情況堪憂!關寧軍在石河西岸嚴陣以待,且已經在挖掘壕溝,我軍派出的使者無一返回,看架勢他們是準備與我軍決一死戰了!”
聽聞此言,李自成的臉色頓時沉如寒霜,眉宇間凝聚起一層濃厚的陰霾。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之前已有所料,若吳三桂有恃無恐,必然是倚仗了關外的建奴。
於是,他轉向李岩,沉聲問道:“右軍師,你那邊偵查的情況如何?關外的建奴可有任何動靜?”
李岩麵色如常,上前一步,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臣已派遣數批人馬,從薊州黃崖關翻越長城去探查建奴的動向,但至今尚未收到任何消息。臣擔心,他們可能已遭遇不測。”
“吳三桂明知我軍攜帶著崇禎的三個皇子和吳家數十口人,卻仍要負隅頑抗,這必然是得到了關外清軍的支援,他已不顧一切了。”宋獻策分析道。
“此等不忠不義之徒,額老劉現在就率領兄弟們衝殺過去,取其首級!”劉宗敏怒火中燒,怒吼道。
“權將軍且慢,如今天色已晚,此地又是敵軍地盤,將士們夜間視力不佳,難以與關寧軍作戰。我們必須等到明日天亮,方可行動。”宋獻策急忙勸阻道。
在這個時代,基層士兵普遍營養不良,許多人患有夜盲症,夜間視力極差。因此,在大規模作戰中,夜戰極為罕見,劉宗敏也明白這一點,於是按捺住怒火,不再言語。
議事廳內的眾人紛紛將目光轉向李自成,等待他的決斷。李自成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被吳三桂擺了一道。
他雙手緊握椅子的扶手,青筋暴起,努力壓製住內心的怒火,沉聲道:“立即傳令各營,埋鍋造飯,讓將士們飽餐一頓。同時,老營的兄弟們要加強警戒,密切關注河東岸的動靜。明日一早,全軍進攻山海關!朕要親手剮了吳三桂這個混賬!”
寧遠城西三十裡處,此地距離山海關還有兩百裡,冷冽的月光照耀在一片片軍帳之上,急行軍而來的多爾袞率領的兩白旗精銳,正駐紮在此,之前多爾袞拒絕了入城休整的打算,覺得在此休息三個時辰,就接著趕路,奔赴山海關,他已經意識到此刻時間的重要性。
多爾袞剛剛簡單的吃過晚飯,就被親兵通報,說是抓了幾個自稱順軍使者的人,多爾袞心中一動,很是疑惑,這個時候,李自成派人來做什麼?於是立即通知洪承疇和範文程來帳中,準備接見順軍的使者。
洪承疇和範文程的營帳離的並不遠,此刻兩人也沒睡下,所以立即來到了多爾袞的帳中,多爾袞阻止了兩人的見禮,並讓兩人坐下道:“深夜召見,勞煩兩位先生了。”
範文程立即躬身道:“奴才不敢,為輔政王分憂,是奴才份內的事!”
洪承疇也躬身,不過到嘴邊的“奴才”二字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他雖然投降大清兩年有餘,不論是在皇太極還是多爾袞麵前,但還是習慣稱臣,範文程投降較早,卻覺得稱奴才是一種榮耀。
多爾袞並不在意這些細節,擺了擺手道:“剛剛有清軍來報,李自成那邊竟派了使者過來,請兩位先生一同會會,看看這些流賊是什麼意圖!”
洪承疇二人聽到此處也是非常震驚,入夜前剛剛有情報送來,整個山海關的明軍都枕戈待旦,流賊不可能那麼快攻破山海關呀,這使者是哪裡來的?
不多時,幾名使者被押解至多爾袞麵前,他們被迫跪下。其中一人憤怒地叫囂道:“放開我!兩軍交戰,尚有不斬來使的規矩!我是奉大順永昌皇帝之命前來送信的,你們竟敢如此無禮!快放開我!”
多爾袞坐在案幾之後,目光冷冽地審視著這幾人,沉聲問道:“是李自成派你們來的?有何要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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