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落魄的世子_立淵傳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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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落魄的世子(1 / 1)

暮色將潁水河麵染成血色殘陽,崔哲與陸之傑渾身濕透地立在甲板上,腰間佩劍還在往下淌水。竹筏兩側捆著的草席裹著剛剛打撈起的十餘具屍首,在湍急的水流中輕輕搖晃,腐臭混著河水腥氣撲麵而來。世子感覺胃裡一陣翻湧,那熟悉的茉莉香膏氣息仿佛還縈繞在鼻尖,可眼前隻剩浸透河水的冰冷草席。

“世子,下遊十裡全搜遍了......”崔哲單膝跪地,喉結劇烈滾動,“這些是穀中流民與救援弟兄,還有......”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對岸蘆葦蕩裡漂著的半截木頭,疑似來自月相閣。”

陸之傑扯開浸透的衣襟,“屬下在漩渦處被暗流卷走,恍惚間抓住片錦緞衣角,可水流太急......”他聲音發顫,掌心攤開的碎布上,金線繡的穀紋刺得世子眼眶生疼。世子死死咬住舌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分明是母親常穿的月白錦袍邊角,繡著她最愛的海棠花紋。

公主的啜泣聲突然刺破死寂,朝露死死攥著素絹捂住嘴,伴花顫抖著扶住搖搖欲墜的靈兒。世子卻感覺渾身血液都結成了冰,岸邊新挖的墳坑還在滲水,遠處此起彼伏的哭聲像尖銳的銀針,紮進每個人心裡。他俯身輕撫過草席下年輕士兵蒼白的臉——那是曾替他牽馬的少年,而他的母親,此刻或許正沉睡在深不見底的河底。

“葬了吧。”世子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攥緊腰間玉佩的指節泛白。那溫潤的玉貼著心口發燙,每一道紋路都在提醒他幼時伏在母親膝頭的光景。“用最高規格厚葬將士,百姓......”他抬頭望向翻滾的河水,眼神裡全是感傷,“立衣冠塚,刻上姓名。”

暮色漸濃,招魂幡在風中獵獵作響。崔哲與陸之傑鏟起第一捧黃土時,忽然有白鷺掠過河麵,翅尖點碎了水中搖晃的殘月。世子感覺有人輕輕拽住他的衣角,低頭看見靈兒通紅的眼睛:“阿淵表哥,姑母會不會像蝴蝶一樣,從河裡飛出來?”他喉間哽住,最終隻是將靈兒摟進懷裡。潁水河滔滔東去,帶走了他的母親,也帶走了所有能被稱之為“家”的溫度。

宮簷垂落的雨簾將日光絞成碎金,皇後攥著密報的手指在鮫綃帕上掐出青白指痕。案頭鎏金香爐裡,龍涎香燃出的煙柱突然劇烈震顫,如安長公主慌忙按住傾倒的香爐,卻見母親眼角的淚墜在密報上,洇開"一片狼藉"四個字。

"你姨母...是全州女將軍...能使刀槍棍棒…也能使暗器機關…"皇後的聲音像斷了線的風箏,"那些機關...況且穀中能人異士眾多…"話音未落,寢殿外傳來環佩叮咚,太子如寧攜著新婚太子妃清兒疾步而入。清兒素白襦裙上還沾著雨漬,懷中抱著皇後最愛的白玉蘭,花瓣卻在顫抖的指尖下簌簌墜落。

如安長公主輕輕將母親冰涼的手按在軟墊上,聲音帶著安撫的顫意:"母親,這是百年難遇的地動天災,密報中說群山都裂開深壑,花月穀機關再精妙,即便能人異士能力超群。也難抗這般天威。"太子如寧亦在旁跪坐,袍角掃過青磚:"兒臣聽聞,立淵表兄在穀中守了三日三夜,衣服濕了一身又一身,定是想尋到姨母蹤跡..."

與此同時,禁閉在的鎮南王正在院內池塘邊飲酒,他猩紅的眼盯著匍匐在地的暗衛,"就算地動山搖,也該有秘寶的影子!"

"殿下..."侍衛喉結滾動,"吳國世子已封鎖全境。穀中儘毀,連三疊月潭都被泥石掩埋。那些傳言中的秘寶..."話音未落,鎮南王已將酒盞砸向石柱,瓷片飛濺處,映出他扭曲的獰笑:"沒有?那世子為何死守廢墟三日?"

雨勢漸急,皇城與王府的燭火在雨幕中明明滅滅。皇後忽然鬆開攥緊的鳳釵,釵頭明珠在青磚上輕輕滾動,映著她泛紅的眼眶:"去...備些你姨母生前最愛的雲錦蜀繡,再讓禦膳房做些茉莉方糕。"她望向窗外雨幕,聲音微微發顫,"立淵那孩子沒了母親,定是...定是..."如安長公主悄悄拭去眼角淚痕,將披風輕輕覆在母親肩頭,而太子妃清兒望著這一幕,想起今早街角說書人講述的花月穀秘寶傳說,此刻隻覺那些傳聞都不及眼前的悲戚真實。

吳國西州,一客棧

明瑞指尖叩著茶盞,青瓷相擊的脆響戛然而止。鄰桌的說書人猛拍驚堂木,濺起的酒沫星子落在他玄色錦袍上,他卻恍若未覺,目光死死釘在對方翻飛的袖口。

"這場暴雨下了整整七日!"說書人壓低嗓音,燭火將他臉上的刀疤映得猙獰可怖,"花月穀四周山體轟然崩塌,泥石流如同猛虎下山,將穀中屋舍衝毀,就連那穀主也跌落被衝進穎水河裡!"

"那秘寶..."有人忍不住追問。明瑞喉結微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說書人突然詭譎一笑,朝客棧門簾努了努嘴:"世子在廢墟裡守了三天三夜,若不是為了秘寶,他守著堆爛木頭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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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盞重重砸在桌上,明瑞起身時帶翻了長凳。青竹傘撞開雕花木門的瞬間,暴雨裹挾著泥土腥氣撲麵而來。他望著遠處西州城樓在雨幕中若隱若現,袖中密信被掌心汗漬浸得發皺——那是三日前潁州四殺堂傳來的急報,隻說花月穀突遭變故,卻未提穀中秘寶隻字片語。

"殿下,要立刻返京嗎?"侍衛牽馬的動靜被雷聲劈碎。明瑞摩挲著腰間四殺堂令牌,冰涼的金屬硌得掌心生疼。方才說書人說世子渾身濕透仍不肯撤離,這等反常之舉,莫非掩蓋什麼?是因為穀主的離世,亦或是因為秘寶?

蟬鳴撕扯著盛夏的空氣,王爺枯坐在發燙的青石上,指節捏著半塊風乾的茉莉方糕,碎屑簌簌落在染著汗漬的玄色衣擺。廊下冰鑒裡的茉莉香片早已涼透,卻不及他掌心的寒意——海棠花瓣被烈日曬得發脆,踩上去咯吱作響,恍惚間竟與黑水城戰場上鐵蹄碾碎沙礫的聲響重疊。

那年仲夏,陳之紅率領的長槍騎兵如銀龍般衝入敵陣,紅纓槍尖挑落的北狄軍旗在滾燙的沙地上燃燒。她摘下束發的白綾紮緊滲血的手腕,戰馬踏起的塵霧中,她轉頭衝他笑:“橫水軍的弟兄們,可彆輸給我們全州!”他望著她翻飛的衣角,突然想起她曾說過,江南的茉莉在烈日下開得最盛。

盛夏的黑水城城牆褪去白日的滾燙,陳之紅倚著冰涼的箭垛坐下,銀甲縫隙裡還沾著白日操練時的塵土。秦王爺挨著她並肩而坐,解下披風鋪在磚石上,驚起幾隻藏在陰影裡的螢火蟲。“原來將軍也會怕硌著?”她挑眉輕笑,指尖卻偷偷勾住他垂落的腰帶。

夜空澄澈如洗,銀河橫亙天際。陳之紅忽然翻身趴在披風上,發間玉簪滑落,烏發如瀑傾瀉在青磚上:“你看!那三顆連成箭頭的,是我們長槍騎兵衝鋒的陣形!”她溫熱的呼吸拂過他手背,驚得他慌忙彆開臉,卻見她狡黠一笑,伸手去夠他耳尖:“耳朵怎麼紅了?莫不是被北狄的箭嚇得?”

話音未落,她突然躍起追逐流螢,銀甲在月光下泛著細碎的光。裙擺掃過牆角的野茉莉,驚起馥鬱的香氣。“抓住了!”她舉著紗囊湊到他眼前,裡頭的螢火蟲明明滅滅,映得她眼眸比星辰更亮,“聽說把願望告訴它們,就能成真。”

王爺望著她被月光勾勒的側臉,喉結動了動。他伸手攏住她舉著紗囊的手,螢火蟲的微光透過指縫灑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那便許願……”話未說完,陳之紅突然用空著的手捂住他的嘴,溫熱的掌心帶著茉莉護手膏的香氣:“說出來就不靈了!”

夜風卷起她鬢邊碎發,掃過他發燙的臉頰。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驚起城角棲著的夜梟。陳之紅忽然將紗囊塞給他,翻身躺回披風上,望著星空喃喃:“以後每年今日,我們都來看星星好不好?”

“父親。”郡主捧著酸梅湯立在葡萄架下,冰珠順著青瓷碗外壁滑落,在青磚上洇出深色水痕。王爺沒有應聲,目光死死盯在花牆缺口處。多年前,黑水城的某個院子裡,陳之紅便是站在同樣的位置,手持長槍教剛剛站穩的世子練槍術。蟬鳴聲裡,她的銀甲被曬得發燙,卻仍耐心地糾正孩子的槍花:“槍要穩,心更要穩。”而此刻,缺口外搖曳的狗尾草,像極了北狄營帳前飄拂的狼旗。

熱風卷著海棠殘瓣撲在王爺臉上,他抬手去拂,卻觸到滿手濕潤。恍惚間,他又看見陳之紅率著騎兵回營的模樣——夕陽將她的長槍染成血色,鎧甲縫隙裡還沾著戰場上的硝煙,卻不忘從懷裡掏出兩朵半蔫的茉莉:“好不容易在沙地裡找到的,像不像江南?”

此刻的王爺攥著掌心的茉莉方糕,指甲深深掐進乾涸的糕體。海棠花瓣被夜風吹落在他肩頭,恍惚間竟與當年那些流螢的微光重疊。遠處傳來幼童追逐的笑鬨,驚起兩隻白頭翁,撲棱棱掠過開滿海棠的圍牆,飛向潁水河的方向,那裡曾是她最後消失的地方。

暮色裹挾著濕氣漫進營帳時,世子正倚在榻邊盯著案上冷透的藥碗。公主握著帕子立在屏風後,看著世子眼下青黑如墨,那身未換的玄色衣袍鬆垮垮掛在肩頭,像被雨打殘的蝶翼。自花月穀歸來,他再沒說過整句囫圇話,連進食都要旁人半哄半勸。

“阿淵表哥!”靈兒攥著信箋衝進來,裙裾掃翻了門邊銅爐,香灰撲簌簌落在世子靴麵上。她鬢發淩亂,素來明亮的眼睛裡浮著血絲,“全州來信了!阿爺問......”話音戛然而止——世子緩緩抬頭,那雙曾如寒星般銳利的眸子,此刻蒙著層渾濁的霧。

公主快步上前扶住踉蹌的靈兒,指尖觸到少女掌心的冷汗。信箋在暮色中微微發顫,墨跡被洇出模糊的痕,全州王蒼勁的字跡在紙間浮動:“吾女屍身可尋得?能否歸葬故土......”“愛孫近況如何?今秋可願歸鄉一敘......”

“回......回祖父的話,”靈兒哽咽著跪坐在地,“遺體......尚未找到。表哥他......”她抬頭望向呆坐的世子,營帳外忽有鴉鳴掠過,驚得公主一顫。世子忽然伸手,枯瘦的指節擦過信紙邊緣,仿佛觸碰著虛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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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他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鐵鏽,“衣冠塚已立在潁水河畔。”公主忙取來筆墨,見世子握筆的手不住顫抖,墨點濺在“母親”二字上,暈成團猙獰的黑,“至於歸鄉......”世子忽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滲出暗紅血漬,“就說,秋葉落時,返回全州。”

暮色徹底吞噬了營帳,靈兒捧著未乾的信紙起身時,聽見公主壓抑的抽氣聲。世子蜷縮在陰影裡,手中玉佩映著微弱燭火,那上麵穀主刻的“平安”二字,正被他的血一點點染紅。

晨光刺破薄霧時,世子仍蜷在浸透冷汗的被褥裡。公主握著溫熱的參湯立在帳前,看靈兒跪坐在矮幾旁,將昨日未乾的回信小心翼翼折進信封。忽有馬蹄聲急驟如鼓,侍衛掀起帳簾的刹那,冷硬的聖旨卷著金紋重重落在案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宣旨太監尖細的嗓音刺破死寂,靈兒手中的火漆印章“啪嗒”墜地。貞孝公主望著聖旨上朱批的“準奏”二字,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袖中未送出的安神香——鳴柳鎮破廟改建祠堂、大營移駐花月穀舊址、原百姓安居夕顏花原,這些世子在病榻前反複呢喃的執念,終究化作了朝廷敕令。

“另,著世子三日內啟程返南都。”話音未落,世子忽然劇烈嗆咳,指節死死摳住床沿,咳出的血沫濺在明黃聖旨的蟠龍紋上。宣旨太監慌忙後退半步,靈兒衝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表哥,卻被他腕間的力道拽得跌坐在榻邊。

“花月穀......”世子喘著粗氣,染血的指尖死死攥住靈兒的衣袖,“祠堂梁柱要用穀中老槐,牌位......牌位要朝南......”他的目光越過眾人,穿透帳幔望向北方天際,那裡隱約浮動著花月穀漫山遍野的夕顏花。貞孝公主顫抖著鋪開宣紙,將世子破碎的囈語逐字記下,淚水滴在“南都”二字上,暈開兩個深色的圓點。

晨霧漸散,營外傳來將士整隊的呼喝聲。靈兒捧著沾血的聖旨起身時,看見公主正跪在世子身側,輕輕擦拭他嘴角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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