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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全州之夜上(1 / 1)

夜漏三更,更鼓聲被風撕成碎片。全州王枯瘦的手指死死摳住城牆垛口,青灰色的錦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陳之喜托著父親佝僂的脊背,能清晰摸到老人脊骨硌著手心,像一截風乾的竹枝。

"當年咱們就在這兒掛的免戰旗。"全州王渾濁的眼珠突然泛起微光,枯槁的手指指向甕城方向,"你母親親手縫的‘休養生息’四個字,如今還掛在西市米行的屋簷下呢......"

話音未落,西北天際驟然騰起三枚赤色烽火。那火光穿透雨幕,在雲層間投下猩紅的倒影。陳之喜瞳孔驟縮——望雲山烽火台距此約百裡,這定是留守戍卒冒死點燃的警報。懷中的父親猛地一顫,拐杖"當啷"墜地,驚起城牆上幾隻夜梟。

"望雲山的狼煙台......"全州王喉間發出破碎的呢喃,枯枝般的手指痙攣著指向西北,"戍卒們定是摸到了夏軍的馬蹄聲......"話音被劇烈的咳嗽絞碎,指縫間滲出暗紅血跡。遠處山巒間隱約傳來悶雷般的馬蹄聲,三萬夏國精銳正如同潮水漫過望雲關。

陳之喜望著烽火漸次亮起的山脊線,仿佛看見守關將士在暴雨中點燃柴薪的身影。幾日前,他抽掉最後幾百鳳翎軍固守全州,此刻剩下的那些老弱正用血肉之軀拖延著夏軍的鐵騎。城牆上的百姓已經開始搬運滾木礌石,婦人孩子們連夜熬煮的薑湯還冒著熱氣。

"當年望雲山的血,終究還是要還的。"全州王突然抓住兒子的手腕,指節發白,"之喜,記得把你母親那柄鏽刀......"他的聲音消散在狂風裡,枯瘦的手掌無力地垂落,在青灰色的錦袍上留下幾道血痕。

與此同時,盧家軍大營的營帳裡,盧二爺攥著將令的手不住發抖。帳外傳來火先生陰冷的笑聲:"子時將至,夏國大軍即將湧入望雲山,將軍若再遲疑......"

"本將說過!"盧二爺突然將酒碗砸在案上,酒水濺濕了輿圖,他現在才發覺他和他的盧家軍是夏國太子明瑞的棋子和走狗,"將士們連續多日攻城,必須養足精神!"他望著帳外濃墨般的烏雲,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虎符——那是出洋州時,從盧老爺手中接過的。

火先生袖中突然滑出半塊青銅鏡,鏡麵映著帳中跳動的燭火,泛著幽藍的光。他嘴唇微動,念出一串晦澀的咒語,盧二爺的瞳孔驟然渙散,手中的將令"啪嗒"落地。

"傳本將軍令,"盧二爺喉間發出機械的聲響,"全軍披掛,立刻攻城!"帳外驚雷炸響,豆大的雨點砸在帳篷上,火先生望著掌心的青銅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百裡外的望雲山,最後一名戍卒抱著燃燒的柴垛躍下懸崖,將夏國先鋒軍的戰馬引燃成一片火海。

夜色如墨,夏國賢王明驍承勒住胯下戰馬,披風在山風中獵獵作響。三萬精銳甲胄映著月光,正魚貫穿過望雲山隘口,馬蹄聲驚起崖壁上的夜梟,撲棱棱掠過頭頂。

"啟稟王爺!"探馬突然疾馳而來,甲葉碰撞聲在空穀中格外刺耳,"深山密林中突現零星篝火,似有異動。"

明驍承摩挲著腰間虎符,目光掃過兩側峭壁。山風裹著潮濕的霧氣撲麵而來,遠處傳來幾聲狼嚎。"不過是山中樵夫生火罷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傳令下去,保持陣型,莫要驚擾百姓。"

馬蹄聲重新響起,卻比先前更顯凝重。約莫半柱香後,又有探馬疾馳而至:"王爺!篝火數量激增,已連成線,正在向隘口方向移動!"

明驍承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翻身下馬,手指按上腰間佩劍,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清醒。望雲山乃全州咽喉,若說這些篝火真是樵夫所為,怎會如此整齊有序?可全州鳳翎軍三日前已奉命南撤,剩下的老弱殘兵,剛剛入隘口前已經被消滅了,難道……?

"全軍戒備!"明驍承猛地拔出長劍,劍鋒劃破夜色,"前鋒營呈扇形散開探查,中軍保持盾陣,後軍準備強弩!"

三萬大軍迅速變換陣型,鐵盾如牆,弩箭上弦。明驍承望著山道儘頭若隱若現的火光,心中泛起一絲不安。那些篝火明明沒有異動,卻仿佛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正將他的大軍往陷阱裡引。

"王爺,是否暫緩行軍?"副將低聲問道。

"不可!"明驍承握緊虎符,指節發白,"鳳翎軍既已撤離,全州再無可用之兵。這些篝火...不過是疑兵之計!傳令全軍,加速通過望雲山!"

馬蹄聲再次響起,卻比先前沉重許多。遠處的篝火仍在燃燒,夜色裡明明滅滅,宛如一雙雙窺視的眼睛。明驍承握緊韁繩,多年征戰的經驗,此刻有些不安,如若埋伏,可想想似乎也沒可能。

夏國錦都的夜被暴雨澆得發亮,太子府議事廳內燭火搖曳,明瑞斜倚在交椅上,指尖繞著錦絛,聽著階下屬官此起彼伏的軍情奏報。案頭沙盤上,望雲山隘口的小紅旗正卡在兩山夾峙處,如同懸在全州咽喉上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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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賢王已率三萬鐵騎進入隘口,預計寅時可至全州城郊。"參軍話音未落,廳外忽傳來更鼓聲,混著雨幕砸在青瓦上的悶響。明瑞嘴角勾起,將茶盞往案上重重一擱,鎏金盞托撞出清脆的聲響:"盧家軍早該動手了,本太子倒要看看,全州那座破城還能撐幾個時辰。"

角落的老宦官躬身添燈,火光將明瑞眼底的笑意映得猩紅。他忽然轉頭望向沙盤另一側——奉州的藍旗整整齊齊列在夏國邊境,那是端王明玉承的駐地。"派人去奉州傳訊,"他摩挲著虎符邊緣,"若賢王叔破城,就讓二叔即刻揮師西州,把吳國的邊境線再往東推三十裡。"

夏國錦都的夜雨裹著寒意滲進驛館窗欞,韓王指尖撫過《孫子兵法》泛黃的書頁,燭火在青銅燈台上明明滅滅。簷角滴水聲中,伴花突然撞開雕花木門,披風下擺還沾著泥漿:“義父!枝州的夏軍已朝全州開拔,盧家軍眼看要破城了!”

韓王合上書卷,目光掃過案頭夏國驛丞送來的“貴賓”名帖。青瓷茶盞騰起的熱氣模糊了窗外雨幕,隱約可見太子府方向的燈火穿透雲層,如同一把懸在錦都城上空的利刃。“莫急。”他將茶盞推向伴花,茶湯在盞中晃出細碎的漣漪,“夏人以為握穩了勝券,卻不知越是得意時,越容易露出破綻。”

伴花攥緊手掌,“可咱們困在這行館裡,連全州的消息都...”話音未落,門外忽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響,混著夏國巡邏甲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韓王抬手示意噤聲。

“明日夏皇必定召見,你隨我入宮。”韓王再次打開書卷,“先回去休息,莫要因為眼下形勢亂了心神!”

雨聲愈發急促,屋外的夏國守衛換了班,火把照亮整個行館。

深夜,暴雨如注。盧家軍的雲梯撞在城牆上的悶響,混著雨聲砸進陳之喜耳中。他握緊母親留下的鏽刀,指節被刀柄硌得生疼。城樓下,玄色甲胄在雨幕中連成墨色浪潮,撞木每一次撞擊都震得城樓磚石簌簌掉落。

"兒啊,把‘休養生息’的旗子取下來。"全州王倚著女牆,咳出的血沫被雨水衝成淡紅的細流,"掛到西市米行去...告訴百姓,能逃的都逃..."話未說完,一支流箭擦著他耳畔飛過,釘入身後木柱嗡嗡作響。

陳之喜望著父親渾濁的眼珠,突然想起多年前望雲山的夜。那時母親也是這般站在城頭,繡著"休養生息"的旗子在火光中翻飛。此刻他轉身望向甕城,老弱百姓們正將滾燙的桐油抬上箭樓,婦人把薑湯潑在城牆上,蒸騰的熱氣與雨水糾纏成白霧。

"放箭!"盧二爺的嘶吼穿透雨幕。他握著被青銅鏡操控的將令,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渾然不覺。萬支箭矢破空而來,城牆上的老卒被釘在女牆上,手中的滾木還沒推下,就被暴雨衝刷成血色輪廓。

陳之喜揮刀砍斷搭上來的雲梯,刀刃與甲胄相撞迸出火星。他瞥見城下火先生的身影——那妖人正舉著青銅鏡念念有詞,鏡麵倒映著城樓上搖搖欲墜的全州王。忽然間,他明白了父親的執念,那柄鏽刀上凝結的,何止是母親的針腳,更是兩代人守護一城的血誓。

"砸!"陳之喜扯著嗓子嘶吼,率先抱起一塊磨盤大小的礌石。老人們顫抖著將石塊推下城牆,砸在雲梯上的悶響混著夏軍的慘叫。暴雨澆透的青灰色錦袍在風中獵獵作響,恍惚間,他仿佛看見母親的旗子在西市米行的屋簷下翻飛,而城頭的"休養生息"四字,正被血水與雨水浸透,漸漸模糊成斑駁的紅。

盧二爺的瞳孔突然閃過一絲清明,望著城樓上拚死抵抗的軍民,握著將令的手微微發顫。但火先生的咒語如毒蛇般纏住他的心智,下一刻,他又機械地舉起令旗:"攻城!踏平全州!"

雨幕中,夏軍的撞木終於撞開城門。陳之喜握緊鏽刀,看著父親的青灰色錦袍被箭雨撕裂,像一片殘破的雲墜入雨簾。他轉身望向城內,西市米行的屋簷下,"休養生息"的旗子仍在風雨中飄搖,而身後,老弱百姓們正舉著菜刀、鋤頭,朝著湧入城門的夏軍衝去。

醜時,暴雨如注的城牆上,陳之喜的鏽刀已卷了刃,指縫間的血混著雨水往下淌。當第一聲馬蹄轟鳴穿透雨幕時,他幾乎以為是幻聽——直到西州軍玄鐵鑲邊的黑旗刺破雨簾,陳之慶的白馬已踏著泥濘衝至護城河前。

"大哥!"陳之慶在馬上揚手,玄甲上的銅釘濺起朵朵水花,"王將軍率西州精銳星夜馳援!"

城樓上的全州王猛地撐起身,渾濁的眼珠突然亮起。他顫抖著抓住女牆,咳著血沫笑出聲:"好!好!"

話音未落,城下突然傳來驚呼。火先生手中的青銅鏡被流矢擊落,在雨地裡碎成三片,鏡麵的幽藍光芒驟然熄滅。

盧二爺渾身一震,如大夢初醒。看著眼前混亂的戰局,他望著城樓上"休養生息"那麵被血染紅的旗子,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嘶吼道:"撤軍!結盾陣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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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鎮山的玄鐵長槍挑飛兩名盧家軍校尉,西州軍的連環弩在雨幕中織成死亡之網。盧家軍本就士氣低迷,此刻見援軍如天兵降臨,頓時陣腳大亂。火先生尖叫著要念咒,卻被陳之慶一箭射穿手腕,整個人栽進泥水裡。

陳之喜一腳踹開被撞得半毀的木門,帶著百姓們舉著火把衝下城樓。他追著盧二爺的親兵隊伍衝進雨幕,鏽刀劈開雨簾時,忽聽城樓上傳來父親劇烈的咳嗽聲。回頭望去,卻見全州王倚著女牆搖搖欲墜,手指仍固執地指向西市米行的方向。

王鎮山勒住戰馬,望著城樓上強撐著站立的全州王,長槍在雨中劃出冷光。“末將救援來遲望全州王恕罪!”此刻西州軍的玄甲在雨中泛著幽光,他揚手高呼:"西州軍聽令!結陣!莫放一人逃竄!"

盧二爺在親兵掩護下翻身上馬,肩頭的流矢疼得他眼前發黑。餘光瞥見陳之喜追來,他猛地揮刀斬斷韁繩,戰馬吃痛狂奔。混亂中,火先生從泥水裡爬起,奪過一匹驚馬朝著西北望雲山方向逃去,破碎的青銅鏡碎片還死死攥在掌心。

雨幕中,盧家軍的玄色戰旗被踩進泥裡,陳之喜望著漸漸消失在雨霧中的敵影,握緊了手中卷刃的鏽刀。城樓上,全州王的手無力垂下,青灰色錦袍上的血痕,終於在雨水中暈染成一片深紅。

半個時辰後,雨水漸止,滿地屍首,此時的全州城的歡呼聲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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