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火油兜頭澆下,叛軍頓時化作一片火海。慘叫聲此起彼伏,有人渾身著火,像個火球般在地上翻滾;有人被滾石砸中,血肉模糊地癱在街角;還有人被突然落下的鐵閘斬斷雙腿,哀嚎聲回蕩在狹窄的街巷。劉建德的披風瞬間燃起熊熊烈焰,他揮刀砍斷射來的長箭,卻見親兵們用血肉之軀築起人牆。
“將軍快走!”親衛隊正將滾燙的鐵水潑在敵軍盾牌上,自己的臉卻被飛濺的鐵水燙得焦黑,仍死死拽住劉建德的韁繩。夏世安立在城樓,望著下方如螻蟻般逃竄的叛軍,嘴角笑意愈發張狂,手中染血的令旗用力一揮,街巷兩側的民房突然洞開,無數弓弩手探出黑洞洞的箭口。
“豎子爾敢!”劉建德在亂箭中左衝右突,卻見夏世安正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上的“血跡”,那抹虛偽的孝白此刻顯得無比刺眼。在親兵的拚死掩護下,劉建德終於殺出重圍,回望餘州城時,隻見城頭的素幡被火光照得通紅,恍若一片泣血的戰場。
暮色籠罩著劉建德的大營,帳內燭火搖曳。劉建德本就因白日裡的敗仗心煩意亂,此刻聽著陳遠講述南溪渡口發生的事情,原本陰沉的臉色突然有了變化。
“當真沉江了?”劉建德目光灼灼地盯著陳遠,“就算那立淵命大,湘水河水流湍急,他也絕無可能活著上岸!”說罷,他猛地一拍桌子,發出沉悶的聲響,臉上露出得意的獰笑,“這下可算是除去了心頭大患!”
就在這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鬨。
“讓我見劉將軍!事關太子靈柩!”貞孝的聲音裹挾著哭腔,穿透帳幕。
陳遠與劉建德對視一眼,前者壓低聲音:“將軍,她必是為打撈之事而來,不如趁機……”
“且看她如何周旋。”劉建德摩挲著腰間玉佩,眼中浮起算計的笑意。
當貞孝被領進帳時,發間珠翠散落,沾著草屑的裙擺還在往下滴水,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看上去楚楚可憐。
她踉蹌著扶住案幾,淚水在泛紅的眼眶裡打轉:“劉將軍!妾身送太子靈柩回南都安葬,在南溪渡口靈柩意外墜江,如今……如今屍身漂泊在湘水之中。我懇請將軍看在往日情分,容我進城尋些士兵前往渡口打撈!南都皇室宗親還在等他魂歸故裡!”
劉建德突然拍案而起,震得燭火劇烈搖晃:“太子妃說笑了!本將軍今日損兵折將,士氣低迷,他們恨不得食其骨肉!”他刻意湊近,粗糲的呼吸掃過貞孝耳畔,“此時幫忙,身為主帥怎麼向手底下那些他們交代?”
貞孝踉蹌後退半步,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將軍!可太子是皇室血脈,又貴為儲君!若任由靈柩葬身魚腹,陛下震怒之下,將軍怕是……”她突然哽住,睫毛上的淚珠簌簌滾落,“妾身一介女流,在這亂世中無依無靠,隻能求將軍念在舊誼,讓我帶他回南都入土為安啊!”
劉建德盯著她顫抖的肩膀,忽然嗤笑出聲:“舊誼?”劉建德故意拖長尾音,“若……太子妃能拿出點誠意,倒也不是不能商量。”
貞孝似乎早有預料,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我明白將軍的難處。隻要將軍答應讓我進城領些士兵,我願將夏世安捆綁送到將軍跟前,任由將軍處置!”
此言一出,劉建德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夏世安可是立淵手下的得力乾將,若能將其擒獲,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大助力,拿下餘州城將易如反掌。他心中暗喜,表麵上卻仍裝作猶豫,“太子妃此話當真?可彆誆騙本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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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性命擔保!”貞孝語氣堅定,“隻要將軍信守承諾,我定會將夏世安帶到將軍麵前。”
劉建德沉思片刻,終於點頭,“好!既然太子妃如此有誠意,本將軍就答應你。不過,若你出城時,本將軍見不到夏世安,可彆怪我不客氣!我定當派兵圍剿!”
貞孝心中暗喜,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麵上卻依舊是感激涕零的模樣,“多謝將軍!”
待貞孝離開營帳,劉建德靠在椅背上,大笑起來,“沒想到這太子妃如此天真,竟想用夏世安換立淵的屍首。等她帶著人出了城,本將軍將用立淵的屍首以及夏世安的鮮血祭典死去的弟兄們!”
陳遠也跟著笑了起來,“將軍英明!這一下,咱們可謂是一箭雙雕!”
而此時的貞孝,在夜色中快步離去。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滿是算計。一切,都如立淵所料,正在朝著他們計劃的方向發展。
貞孝踩著虛浮的步子跨出營帳,晚風裹挾著潮濕的水汽撲麵而來。她剛轉過堆著糧草的土垛,突然捂住小腹踉蹌蹲下,冷汗順著蒼白的臉頰滾落:“陳大人……我在南溪渡口沾了河水,此刻腹痛難忍……”
陳遠眉頭驟緊,手握緊羽扇上往前半步:“太子妃莫不是另有目的?”
“我……我怎敢失信於將軍?”貞孝咬住下唇,指尖深深陷進草垛裡,“不過是一時內急,片刻便回。若大人不信,可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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