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透過清微堂的窗欞,落在牆上的護心隊畫像上,堂外就傳來陣壓抑的咳嗽聲。陳二狗正帶著小柱子們整理法器,聽見動靜趕緊跑出去,就見林九扶著院中的老槐樹,彎腰用手帕捂嘴,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肩膀還在微微顫抖。
“九哥!你咋了?”陳二狗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扶住林九的胳膊。手帕從林九指縫滑落,落在青石板上,上麵暈開的暗紅血跡格外刺眼——不是之前與血煞拚鬥時的外傷血,而是透著股陰寒的魂脈耗損之血,邊緣還泛著淡淡的黑,“這是……魂脈咳血!”
林九直起身,擺了擺手想掩飾,卻又忍不住咳了兩聲,聲音帶著明顯的虛弱:“沒事,就是……有點著涼。”他想撿起地上的手帕,手腕卻軟得使不上勁,眼神也比平時黯淡了些,之前總泛著銀藍光的眼底,此刻竟透著層淡灰。
“還說沒事!”蘇若雪也聞訊趕來,護心鏡往林九的魂脈探去。鏡麵剛觸到他的手腕,就“嗡”地爆發出道微弱的銀藍光,光中映出的魂脈輪廓,竟有幾處細微的斷裂痕跡,像被風吹散的絲線,“是逆轉時空的後遺症!之前你強行穿越百年,魂脈被時空亂流扯傷了,當時忙著對付血煞沒顯出來,現在才開始爆發!”
老周和青溪也圍了過來,老周掏出隨身攜帶的魂脈檢測儀用桃木枝和朱砂畫的簡易羅盤),羅盤指針在林九身前瘋狂轉動,指針尾端的朱砂點還在微微發黑,“魂脈損耗得比想象中嚴重,每處斷裂都在往心口蔓延,再強撐下去,怕是會傷及心脈,到時候連茅山的至陽靈氣都救不了。”
林九沉默了片刻,從懷中掏出個小瓷瓶,倒出粒泛著淡金的丹藥——是之前馬乘風留下的養魂丹,本是準備給陳二狗補魂脈的,“其實……從上次從百年前回來,我就偶爾咳血了,隻是想著屍王墓的事沒處理完,清微堂也剛立起來,不想讓你們擔心。”他將瓷瓶遞給蘇若雪,“這藥你們留著,二狗的魂脈雖好,卻也得補著,彆跟我似的硬撐。”
“那你咋不早說!”陳二狗急得抓了抓頭發,替劫血鏈在腕上亂晃,星芒印記也透著焦躁,“他娘的屍王墓的事可以緩,清微堂有我們看著,你要是垮了,青溪鎮才真的沒主心骨了!”
林九笑了笑,拍了拍陳二狗的肩,“就是知道有你們,我才敢放心。”他往清微堂的方向看,前堂的護心劍還掛在正牆上,劍穗紅繩在晨風裡輕輕晃動,“我得去茅山一趟。”這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茅山清微派有處養魂崖,崖上的至陽靈氣能修複魂脈,我去那裡修行半年,最多一年,等魂脈養好了,就回來。”
“那青溪鎮……”少年小聲問,眼神裡滿是不舍——他跟著林九學符、學步罡,早把林九當成了師父。
“青溪鎮就交給你們了。”林九往少年的方向走了兩步,從牆上取下護心劍。劍身在晨光下泛著冷光,劍身上的鎮煞符文還在微微閃爍,是林家世代相傳的法器,也是護心隊的象征,“這護心劍,我交給你。”他將劍柄遞到少年手中,“你心思細,學符快,又懂地脈辨煞,以後護心隊的議事,就由你牽頭;遇到解決不了的邪祟,就用劍引護心鏡的力,鏡會幫你顯形煞的弱點。”
少年雙手接過劍,劍柄沉甸甸的,像是接過了整個青溪鎮的責任,“林道長,我……我怕我做不好。”
“你能做好。”林九按住少年的手,指尖往劍穗上的紅繩按了按,注入縷微弱的靈氣,“這紅繩裡有我的一縷魂息,遇到危險時,它會幫你擋一次煞。”他又轉向陳二狗,“二狗,你經驗多,幫著少年盯著點,彆讓他衝動;若雪,護心鏡還得你帶著,鏡的至陽力能鎮地脈,也能幫著穩隊員的魂脈;老周、青溪,你們多照看鎮上的煞氣點,彆讓邪祟趁虛而入。”
眾人都用力點頭,眼眶卻忍不住泛紅。王嬸從屋裡端來碗剛熬好的養魂粥,粥裡加了至陽草和桂圓,“林道長,這粥你趁熱喝,補補魂脈。去了茅山,記得按時喝藥,彆像在鎮上似的,總忘了吃飯。”
林九接過粥,小口喝著,粥的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淌,卻壓不住心口的滯悶——他知道,這次去茅山,不僅是養傷,更是為了不讓自己的魂脈損耗牽連青溪鎮。之前逆轉時空時,他的魂脈就像被揉皺的紙,就算用至陽靈氣修複,也回不到最初的完整,以後怕是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硬扛血煞的本命煞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九忙著交接事務:帶著少年去地脈節點,教他辨認煞氣流動的痕跡;幫蘇若雪校準護心鏡的顯形範圍,確保能覆蓋整個青溪鎮;還和老周一起,在清微堂的堂柱裡埋了三粒至陽草籽,說是草籽發芽時,就是他魂脈養好歸來之時。
臨行前夜,清微堂的燈亮到了子時。林九獨自坐在護心鏡前,鏡被暫時從神龕請了下來,放在鋪著紅布的木桌上。他指尖輕輕拂過鏡麵,銀藍光在掌心下緩緩流轉,像是在梳理紊亂的魂脈。這些天,他咳血的次數越來越多,手帕換了一條又一條,卻始終沒在隊員麵前露過半分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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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我好像……有點撐不住了。”林九輕聲說,聲音裡帶著難得的疲憊。他想起小時候,父親也是這樣坐在護心鏡前,教他畫符、辨煞,那時他總嫌父親嚴厲,現在才明白,守護青溪鎮有多難,“我把護心劍交出去了,交給了個很像我小時候的孩子,他很勇敢,也很細心,應該能護好青溪鎮。”
鏡麵突然微微顫動,銀藍光漸漸凝聚,在鏡中映出個熟悉的身影——是林父的魂體!他穿著件乾淨的青布長衫,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和林九記憶中臨終前的模樣一模一樣,隻是沒了那時的虛弱,眼神裡滿是欣慰。
“你做得很好,比我當年更勇敢。”林父的聲音透過鏡麵傳來,帶著淡淡的靈氣,“當年我沒能集齊五陰器,沒能讓鎮山劍現世,還讓護心鏡流落到蘇家,可你不僅做到了,還帶著護心隊守住了青溪鎮,守住了林家的傳承。”
林九的眼眶瞬間紅了,之前強撐的堅強瞬間崩塌,“爹,我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二狗差點沒回來,馬兄去了湘西,還有那麼多村民……”
“沒有人能做到完美。”林父打斷他,魂體往鏡麵湊了湊,像是想摸他的頭,“重要的是,你從來沒放棄過,從來沒忘記守護的初心。你去茅山養傷,不是退隱,是為了更好地回來,青溪鎮的人都懂,護心隊的人也懂。”
鏡麵的銀藍光越來越亮,林父的魂體也越來越清晰,“養魂崖的靈氣雖強,卻也需靜心修行,彆總想著青溪鎮的事,你的魂脈好了,才是對青溪鎮最好的守護。”他往鏡外看了眼,像是能看到堂外的隊員們,“那幾個孩子都很好,陳二狗的純陽血能鎮煞,蘇若雪的印記能顯魂,少年的細心能穩隊,他們會替你守住青溪鎮的。”
林九用力點頭,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掉,落在鏡麵上,激起細小的光紋,“爹,我知道了。等我回來,就去護心祠看看您,給您上炷香,跟您說說青溪鎮的變化。”
林父的魂體笑了笑,身影漸漸淡了下去,“我等著。記住,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林家的魂脈都在,護心鏡的力都在,彆害怕。”最後一縷魂息消散前,鏡麵突然映出青溪鎮的全景——清微堂的燈火、護心祠的香火、溶洞的鎮山劍,還有隊員們熟睡的臉龐,“你看,青溪鎮很好,你可以放心去。”
銀藍光漸漸平複,鏡麵恢複了原本的模樣,隻有林九指尖的餘溫,還留在鏡麵上。他擦乾眼淚,將護心鏡重新放回神龕,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堂柱裡的至陽草籽,才轉身回了後堂——明天一早,他就要出發去茅山了,不能讓隊員們看到他泛紅的眼眶。
天剛蒙蒙亮,清微堂外就聚滿了人。村民們都來送林九,王嬸塞給他一包曬乾的至陽草,李嬸遞上一籃剛煮好的雞蛋,小柱子抱著個用柳條編的小筐,裡麵是他畫的十幾張護魂符,“林道長,這符你帶著,路上遇到邪祟,能幫你擋擋。”
林九一一接過,放進隨身的布包裡,“謝謝大家,等我回來,再跟你們一起喝糯米粥,一起看青溪鎮的草木發芽。”他最後看了眼清微堂的畫像,看了眼握著護心劍的少年,看了眼站在最前麵的陳二狗和蘇若雪,“我走了,青溪鎮就拜托你們了。”
陳二狗拍了拍他的肩,沒說什麼,隻是替劫血鏈的星芒印記往他的方向亮了亮——千言萬語,都在這縷光裡。蘇若雪將護心鏡的碎片遞給他,“這碎片你帶著,能借鏡的力感應青溪鎮的情況,要是想我們了,就對著碎片喊一聲,我們能感應到。”
林九接過碎片,放進貼身的口袋裡,轉身往鎮外走。他沒有回頭,怕一回頭就舍不得離開,隻是腳步堅定,朝著茅山的方向——那裡有能修複他魂脈的靈氣,有父親的期望,也有他對青溪鎮的承諾。
村民們站在清微堂外,看著林九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晨霧裡,直到再也看不見,才慢慢散去。少年握緊手中的護心劍,劍穗的紅繩在晨風裡輕輕晃動,像是在回應著什麼,“我們會守住青溪鎮的,林道長,你放心。”
清微堂的護心鏡突然泛了泛藍光,鏡麵映出林九遠去的背影,也映出青溪鎮的地脈氣流——那縷纏著屍王墓方向的黑痕,此刻竟淡了些,像是在為林九的平安祈福,也像是在提醒著護心隊:屍王墓的挑戰還在,傳承的路還長,他們必須儘快成長,才能在林九回來前,守住這片土地,守住這份守護的信念。
而在茅山的養魂崖上,一縷至陽靈氣正順著地脈往青溪鎮的方向飄,像是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守護者,也像是在預示著:半年後的重逢,將會是護心隊新的開始,是青溪鎮新的守護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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