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峰把坊間的猜測說了出來:
“有人嚼舌頭,說胡明這次又落了榜,受不了連番打擊,自己尋了短見?”
“放屁!這是放狗屁!”胡母激動地揮舞著手臂站起來,
“我兒的性子,我這當娘的最明白!彆看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心性堅韌,胸襟開闊!”
“旁人忍不了的苦,他能忍!旁人咽不下的氣,他也能咽!”
胡陳氏接口道:“是啊大人!我大伯哥向學之心,堅如磐石!平日裡我們怕他壓力大,想去寬慰他,反倒被他開解。”
“他總愛說那句古話——‘寒梅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
林胡聽了,也點頭晃腦地接上:“對對!就是這句!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胡母和胡陳氏接著告訴李正峰,胡明絕不可能因擔心落榜尋死。
考完回來那陣子,他情緒好得很,還信心滿滿地對家裡人說,這次有把握中舉!
所以當同窗邀他去北門寺,他想都沒想就去了。
按他的話說,秋闈這事兒,人事已儘,隻看天命。
他儘力了,能不能中舉,全看老天爺開不開眼。
可自那日從北門寺歸來後,他整個人就變了。
胡母抹著淚道:“他變得悶悶不樂,大白天就扛著鐵鍬往城外跑。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乾啥,隻當是散心,就沒多問。”
“晚上回來,他就拉著我們說話,東拉西扯能聊到半夜才肯去睡,反常得很!”
李正峰立刻追問:“那他聊的那些話裡,有沒有特彆反常的內容?”
“好像…也沒有,”胡母回憶著,
“就是從小時候的事聊起,問他爹和我一些他兒時的趣事,又跟老二、老三回憶他們兄弟仨小時候的事…都是些芝麻綠豆的小事…”
“其實…有一點挺反常的,婆母您可能沒留意。”
胡陳氏打斷道,
“大伯哥往日嗜書如命,深信讀書能改命。可有一晚,他卻說…說自己其實不該讀書,應該去放牛放羊,那樣才能讓咱家過上好日子。”
李正峰皺眉:“放牛放羊?這話裡有話?”
胡母搖頭:“能有啥話?他小時候真放過牛的!那時咱家還在鄉下,地裡的活計全靠一頭老黃牛。”
“他就學著古書裡說的,牛角掛書,一邊放牛一邊自學。”
“後來被一位路過的先生瞧見了,先生愛惜他是塊讀書的料,不收咱家‘學糧’,自願教他識字念書…這才一步步考中了秀才,有了點名頭…”
跟胡母、胡陳氏聊完,李正峰又去了胡明的書房,想翻翻看有沒有蛛絲馬跡。
胡陳氏引著路,邊走邊說:“李大人,我大伯哥真的不會尋死!他這人樂天知命,對往後日子有盼頭!”
“對他來說,讀書不是為了考功名做官,他是真心喜歡!他的念想從來不是金榜題名,而是有朝一日能讀遍天下藏書!”
這話聽著不像吹噓。
李正峰一踏進書房,就被震住了——四壁書架頂天立地,密密麻麻塞滿了書卷竹簡,其中不少是手抄本,一筆一劃都透著胡明的影子。
正如胡母和胡陳氏所言,這是個愛書如命的男人。
書房門窗老舊,書卷堆積如山,卻收拾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筆墨紙硯,各歸其位,一絲不苟。
李正峰隨口問道:“如今這書房,每日還有人整理嗎?”
胡陳氏黯然道:“是我婆母。她每天雷打不動地來給大伯哥收拾書房…這習慣,她已經堅持了整整二十二年了。”
“二十二年?”李正峰心頭一跳,“老夫人今年貴庚?”
“五十整。”
李正峰一驚!
他看到的那個老嫗,憔悴得像是古稀之年!
失去兒子的痛苦,生生催老了她的歲月。
胡陳氏從書桌上拿起一卷書遞給李正峰:
“這卷書,是我大伯哥從北門寺回來後才開始抄的。那幾天,他除了出門挖坑、晚上陪我們說話,其餘時間全在借書、抄書。”
“李大人,您說一個打定主意要尋死的人,臨了還會乾這個嗎?”
李正峰搖頭。確實不像。
他接過書一看,書名是《山海經》。
林胡也湊過來,放眼一掃書架,嘖嘖讚歎:
“謔!這書可真夠全乎的!《詩》、《書》、《禮》、《易》、《春秋》,《論語》、《孟子》、《荀子》、《韓非子》、《管子》、《老子》、《莊子》,還有《左傳》、《戰國策》、《楚辭》、《汜勝之書》…厲害!真厲害!”
他隨手抽出一卷翻開,不少竹簡或帛書上都有蠅頭小楷的批注。
看了幾頁,林胡眉頭擰成了疙瘩:
“文采斐然!見解獨到!胡先生這分明是塊當狀元的料啊!憑他這本事,怎麼可能中不了舉?沒道理啊!這水平考進士都綽綽有餘!”
胡陳氏苦笑一聲:“或許…我大伯哥,就是沒那個命吧。”
書裡沒找到線索,李正峰繼續翻看彆的。拉開抽屜,裡麵塞滿了信件。
胡陳氏道:“這些都是得知我大伯哥過世後,他的朋友從各地寄來的吊唁信。”
李正峰一邊拿出信件翻看,一邊問:“你大伯哥外地的朋友不少啊。”
胡陳氏道:“他年少成名那會兒,引來了不少外地遊學的學子登門拜訪。我大伯哥性子好,從不拿架子,哪怕隻跟人聊過一次,也能交下朋友。”
一封封信在桌上攤開。林胡忽然眼睛一亮:
“等等!李爺!您手上那封,給我瞧瞧!”
李正峰遞過去。
林胡仔細看了看信封,又摸了摸,問道:“這封信,打開過嗎?”
胡陳氏道:“都打開過。先前衙門的老爺們也來看過,說沒啥問題。”
林胡冷笑一聲:“沒問題?問題大了去了!這信誰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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