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陽慢慢點頭。
他沉思好久，才緩緩開口：“正峰，你可想清楚。這案子一牽扯楊氏，稍不小心就是誣陷朝廷重臣，要掉腦袋的！你……真有十足把握？”
李正峰正色抱拳：“大人放心！卑職證據確鑿，鐵證如山！”
“那你有幾成把握扳倒楊氏？”
朱陽目光犀利。
李正峰略一想，昂頭道：“九成八！”
朱陽沉默了。這次沉默長得嚇人，足足一炷香時間。
沉默完，他幽幽道：“正峰啊，其實這案子迷霧重重。”
“要是一直查不出結果，拖上兩三年，等上麵的人忘了，這案子……自然也就沒了。”
他說完，目光深沉地看向李正峰，聲音壓得極低：
“你……懂我意思嗎？”
李正峰抱拳，朗聲道：“卑職明白！但卑職天生一根筋，死心眼！既然查清了，就必須讓真相大白！”
“給皇上、給受害者、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一直眼觀鼻鼻觀心的魏晴，聽到這話第一次抬起眼皮，正眼瞧了李正峰。
朱陽眼中精光一閃：“你打算怎麼做？”
李正峰沉聲道：“卑職已傳信給指揮使吳永、鎮撫使武陽，詳報案情，請他們一起來廣大府，共審楊氏！”
朱陽點頭。
李正峰又道：“但楊武濤是廣大府知府，他爹更是嶺南王的老丈人，光玄鏡司審，怕有人說不公。”
“所以卑職大膽，請大人親自去廣大府，主持審問楊氏！”
朱陽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兩口。
放下杯子時，他已恢複郡守威儀：“魏晴！”
“卑職在！”
“拿我令牌，傳令郡尉！命屯騎校尉馬上點齊精騎營將士！一天後，本官要親自帶隊，操練戰術！”
“南王府山矮林稀，朝州府一馬平川，就廣大府山多丘多！”
“本官這次，就帶他們去廣大府練！”
魏晴抱拳領命：“遵命！”
朱陽沉聲道：“李大人，你們先回去準備。有什麼變故，隨時聯係。”
“本官……等你的信。”
他作勢要走。李正峰又開口：“大人稍等！卑職這次來，還受廣大府捕頭楊班所托，轉交一封私信給您。他說信極其重要，請您一定親閱。”
他拿出一個竹筒，筒口用蠟和封紙嚴密封著，透著一股神秘。
朱陽眉頭微皺，接過竹筒打開。但他沒看抽出的信紙，而是小心剝開竹筒內壁——
那裡竟還藏著一層薄紙！
他掃了一眼，臉色大變，下意識連退兩步！
李正峰作勢要扶。
“退後！彆動！”
魏晴手中大劍“鏘”地出鞘半尺，寒光逼人！
朱陽迅速把那薄紙塞進袖子，聲音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正峰，行程你們自己定！本官還有急事，兩天後……廣大府見！”
說完，不等李正峰回話，轉身就走。
林胡在後麵嘀咕：“信裡寫的啥？大人怎麼跟撞了邪似的……”
朱陽猛地一甩袖子：“閉嘴！”
他目光淩厲掃過兩人，“記住！楊班從沒給過你們任何信！你們是自己來的！”
李正峰心領神會：“是！卑職一路趕來，從沒見過楊捕頭！”
朱陽陰沉著臉揮手，腳步匆忙地離去。
魏晴收劍跟上，出門前忍不住回頭，朝李正峰和林胡比了個大拇指。
林胡咧嘴一笑，也比了個大拇指……外加一根中指！
魏晴一臉懵，看不懂，莫名其妙走了。
李正峰咳嗽一聲：“林胡，以後能彆搞這手勢了嗎？”
林胡納悶：“為啥？”
李正峰無奈：“人家誇你，你豎大拇指回誇就行。”
林胡理直氣壯：“按規矩我得先謝他誇咱啊！”
“所以我先豎中指表示感謝，再豎大拇指回誇！這多有禮數！”
李正峰耐著性子：“誰告訴你豎中指是謝？”
林胡嘿嘿一笑，語重心長：“李大人，您沒混過江湖，不懂規矩！”
“這在我們道上就是謝禮！”
“不信您問張道長，他老江湖了，肯定懂！”
李正峰聽得一愣一愣。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
兩人趕一夜路，實在累癱，就在府衙客房歇到太陽曬屁股。
吃過午飯，采買些東西，才打馬回去。
回到廣大駐點時，夜色已經濃得像化不開的墨。
烏雲時不時溜過來搗亂，月光和星光便跟著一會兒明、一會兒暗。
李正峰騎馬走在死寂的街道上，眼看駐點大門就在前頭，
卻瞧見一男一女，一左一右，杵在街道兩邊，正互相瞪著對方，跟鬥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