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裡似乎之前有人來過,角落堆著些乾柴。
李正峰收拾了一下,生起火堆給大家取暖。
走了半天山路,靴子都被山間的濕氣浸透了。
林胡毫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就開始脫靴子,湊近火堆邊烤靴子邊暖腳。
李正峰直接把劍架到他脖子上,逼他把靴子穿回去。
林胡委屈壞了:“頭兒您看看這天氣多濕冷?瞧瞧我這靴子都能擰出水了!再這麼悶著,腳上非捂出凍瘡不可。”
李正峰拿他沒辦法:“你先忍一忍,等傍晚辦完正事,你愛烤多久烤多久。”
說完,他和張世平倒是很自然地脫了靴子烤起來。
一邊烤火,李正峰一邊閒聊似的問:
“道長,你有沒有覺得,這廟好像比傳說中描述的更破舊一些?你看牆上還有裂縫。”
林胡也注意到了,指著地上說:
“可不是嘛,有的石板都碎成幾塊了。剛才我去搬柴火,還看見牆上有不少奇怪的爪印。”
張世平皺起眉頭:“這不合常理。此地若真是尊者的道場,那便相當於它的法身顯化。”
“尊者既由信念成道,法身理應穩固莊嚴,不應是如此殘破景象。”
他又講了一些相關的見聞和推測,時間就在交談中悄然流逝。
今天天色陰沉,烏雲密布,很難判斷準確的天黑時辰。
為了不錯過進入道場的時機,他們必須提早準備,在天黑前完成焚香禱告的儀式。
正好四個人分工:張世平誦讀《道德真經》,李正峰念誦佛經,倀鬼負責焚香燒紙並禱告,而林胡則在廟裡麵——繼續烤他的靴子。
李正峰畢竟不是真和尚,《楞嚴經》隻會開頭一段,隻得重複來回念。
他忍不住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讚,覺得自己真是機智。
正當他施展九字真言時,心裡忽然升起一絲疑慮,轉頭問倀鬼:
“這地方真有武帝的道場?你該不會是在耍我們吧?”
倀鬼立刻叫起屈來:“小人要是敢欺騙大人,就讓天打雷劈!”
一邊說一邊偷偷瞟了眼天空,見沒有半點動靜,才暗暗鬆了口氣。
李正峰亮出聽雷法器,冷笑道:“要是讓我發現你騙我,用不著老天爺動手,我手裡的‘雷’桃木神劍)就能先劈了你。”
倀鬼連連擺手:“大人明鑒,小人絕對不敢。”
“您幾位的修為小人清楚得很,動動手指就能捏死我,我哪有那個膽子欺瞞?”
李正峰冷冷瞪了它一眼,繼續念誦佛咒。
他剛剛意識到,這倀鬼似乎一直在慫恿他們來找武帝的道場!
雖然聽說有道場遺跡確實讓人心動,但仔細一想,最積極推動此事的,反而是這個被擒的倀鬼!
而他們之前竟然沒覺得不對勁。
這裡頭肯定有鬼。
倀鬼很會看臉色,主動解釋道:
“大人,小人真沒騙您。小人能騙您什麼呢?騙你們去見某個大妖鬼,好借刀殺人來救我自己?”
“可廣大府地界上,哪有什麼能威脅到您三位的妖魔鬼怪?”
“這點您比小人更清楚。往前數一百年,這府裡都沒有能打得過您三位聯手的大妖魔。”
“就算真有這等存在,它也不可能輕鬆拿下您幾位吧?”
“必定是一場惡戰,自身也會受損。”
“到時候小人這個慫恿者,它能放過我嗎?”
這話聽起來確實有幾分道理。
李正峰點了點頭:
“你最好彆動什麼歪心思,否則我先打爛你的腦袋!”
倀鬼一臉苦相:“小人明白,小人真的不敢!”
在陰沉沉的暮色中,細雨飄零,北風輕拂,地上紙錢的灰燼隨風緩緩打旋。
天地間一片晦暗,隻有那一簇香燭的火光在濕冷的空氣中頑強跳躍,映出赤紅的顏色。
紙灰起初隨風向南飄去,漸漸地,卻轉向了西方。
灰燼不斷飄散,天上的烏雲層層堆積,山間濕氣彌漫,卻掩不住那縷縷青煙指引的方向。
青煙在暮色中不知飄出多遠,最終竟在對麵的山壁上,映照出一個約莫房門大小的幽深洞口。
黑漆漆,冷森森,仿佛整座山突然張開了一張巨口。
道場,終於顯現了。
李正峰見狀心中一驚,這倀鬼果然沒有誇大,這道場的確玄奇非凡。
他回頭朝廟裡喊了一聲,林胡趕緊手忙腳亂地套上還沒完全烤乾的靴子。
洞口裡頭漆黑一片,隻有最深處閃著若隱若現的金光,看著就跟廟裡佛像開了光似的,帶著點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