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手忙腳亂地搬開木頭板子,好不容易扒拉出來他一隻腳。
劉廚子往手心“呸呸”啐了兩口唾沫,抓住那隻腳就使勁往外拽。
結果,“噗嗤”一下,隻拽下來一隻味道十分感人的臭靴子。
剛好一陣小風吹過……
劉廚子被熏得直皺眉頭:“林大人這腳……是剛從糞坑裡撈出來嗎?這味兒也太衝了!”李正峰上前扒開木頭,把迷迷糊糊的林胡給拖了出來。
林胡還搞不清狀況:
“頭兒,這、這什麼情況?你跟那妖鬼有仇,跟這房子也有仇啊?”
金大爺卻是一臉敬佩:
“林大人勇猛無雙,親入險境,以身鎮邪,老朽佩服得很啊!”
林胡雖然沒弄明白怎麼回事,但裝模作樣從不落後:
“分內之事,不值一提!呃,不過這房子怎麼就說塌就塌了呢?”
李正峰解釋道:“這妖鬼沒想的那麼厲害,但它好像跟這屋子是綁在一塊兒的。”
“我每傷到它一次,屋子就壞一分,最後把它徹底滅了,屋子也就跟著塌了。”
林胡拍打著滿身的灰土木頭渣子,恍然大悟道:“這莫非是個‘屋靈’?”
“屋靈?這麼個小破屋也能成靈?”有人不解地問。
“非也非也,”
林胡又開始搖頭晃腦,
“是精靈之‘靈’!屋靈也算一種特殊的妖鬼,是由長久積聚在房屋裡的怨念形成的。古書上說過,要是用棺材板這種充滿死者怨氣的東西蓋房子,那些怨念聚合起來,就能生出這種東西……”
說到這兒,他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我早該想到的!”
“看見屋頂是棺材板,這鬼又能神不知鬼不覺摸走頭兒你的刀,就該猜到是屋靈!”
“屋靈就是房屋本身成的精,它能操控這屋裡所有的死物!”
“而且咱們之前猜錯了,頭兒,它往廂房鋪地板,不是想逃出去,是它想把那間廂房也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隻要它鋪的地板挨上廂房的牆,那廂房就歸它控製了!”
李正峰用鄙夷的眼神瞅著他:“孩子都掉井裡半天了,你才想起來扔繩子?早乾嘛去了!”
林胡一臉鬱悶,這話平時可都是他用來數落彆人的。
這一刻,李正峰格外想念張世平那個小道士。
要是他在場,以他那肚子學問,估計早就看穿這屋靈的底細了。
京城,龍脈之氣蒸騰繚繞,直上九天。
可就在這天子腳下,竟藏著一處終年不見天日的深宅,幾朵幽綠色的鬼火無聲地飄來飄去,平添幾分陰森。
寬敞得能跑馬的大廳地麵上,鋪開一幅巨大得嚇人的疆域地圖。
地圖按州府郡縣劃分得清清楚楚,上麵還散落著許多用金石鐵木雕出來的微型樓閣。
怪就怪在,沒人動手,那些小樓卻時不時自個兒慢慢壘起來、悄無聲息地變大。
一個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摸著胡子站在那兒,臉上剛露出點笑意。
可這笑模樣沒掛多久。
地圖中間偏南的位置,一座小樓突然“嘩啦”一下散了架,精致的木料碎屑崩得到處都是。
道士凝神一看,眉頭立刻擰成了疙瘩,轉身朝著黑黢黢的深處拱手稟報:
“大王,壞消息,咱們放在嶺南郡南王府的那隻‘屋靈’,栽了,徹底沒動靜了。”
一個聽著挺柔和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兒飄了出來:
“不打緊。朱陽既然已經死了,他那屋靈留著也沒什麼大用場。”
“大王明察。屬下擔心的是,這屋靈會不會是被人故意給端掉的?”
道士又說出了自己的憂慮。
那柔和的聲音依舊四平八穩:“用不著瞎操心。我已經派了幾個武尊級彆的好手往南王府去了,就是去摸情況的。”
“如今朝廷裡頭自己人鬥得歡,玄鏡司那幫人還沒把注意力完全放到這事兒上。”
“屋靈真正的用處,隻有咱們自己人門兒清,這回估計是碰巧被人給毀了。”
道士連忙點頭:“大王說的是。要是玄鏡司那幫人真摸清了屋靈的門道,肯定舍不得直接毀掉,非得抓回去研究個底朝天不可。沒錯,就是這麼個理兒。”
大王接著吩咐:“不過話說回來,培養一個屋靈到底不容易。當初要不是為了把嶺南郡牢牢抓在手裡,我也舍不得用一座屋靈去控製朱陽。”
“這樣吧,你替我傳個話,讓那邊的人先把手頭彆的活兒放一放,頭一件事,就是把那屋靈垮掉後剩下的木頭渣子給我收攏回來,一片也彆落下。”
道士躬身領命:“遵命!這事兒應該不難辦,屋靈一毀,就是一堆破木頭,玄鏡司的人瞧不上,多半當垃圾扔了。”
“隻是……屬下鬥膽問一句,比起這個,接下來的計劃不是更緊要嗎?”
“那件事得從長計議,急不得,火候還沒到。”
“再說了,你們漢人有句老話講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眼下想再策反嶺南郡的官員,難度太大了,大唐那邊已經警覺,咱們一時半會兒很難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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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把屋靈的殘骸弄回來更要緊。”
“玄鏡司家大業大,看不上這點爛木頭,可附近的平頭百姓呢?保不齊就有人撿回去當柴燒。”
道士趕緊拱手:“大王高見!屬下這就去傳令,讓他們在駐點外麵盯著,務必把所有的屋靈殘骸都給您帶回來。”
“嗯,一片木頭也不能少。南王府新上去的那個千戶,我對他倒有點興趣。”
“將來啊,這座屋靈說不定還得回它老地方去,它的差事,還沒乾完呢。”
那柔和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回響,始終不見說話的人影。
道士恭敬地行完禮,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一個小瓷瓶,拔掉塞子,輕輕吹了口氣。
一道拇指大小的黑影“嗖”地一下竄出來,眨眼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