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戶官印重重砸在桌麵上,震得桌上的藥秤都蹦了起來。郎中再不敢耍花招,慌忙搬來梯子,
從藥櫃最頂層取下一個抽屜,裡麵滿滿當當地裝滿了風乾的小飛蟲。
這些小飛蟲形似蟬但體型更小,約莫指甲蓋長短,
長著透明薄翼,眼睛大而凸出。
頭部與脖頸呈黑色,雙肩卻是鮮豔的赤紅色。
吳瑩瑩湊近仔細看了看,篤定地說:"沒錯,這就是陰虛蟲。"
李正峰冷眼看向郎中:
"你也隨本官走一遭吧。為了做生意居然往水井裡下毒?"
"好精明的算計,好毒辣的手段,好狠毒的心腸!"
郎中咽了口唾沫,強裝鎮定:
"絕無此事,大人您誤會了,我們絕對沒有往水井投毒。"
李正峰笑了:"你們要是真沒投毒,聽到本官這麼說第一反應該是困惑,而不是急著辯解。"
郎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大人,小人不明白您的意思,小人……"
"這些年被你們害死的冤魂可不少,到時候本官把他們都召回來,你們當著他們的麵再否認吧。"
李正峰懶得再聽他狡辯,直接動手抓人。
此時他已經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想透徹了。
先前他和林胡剛登門的時候,郎中非但不害怕反而挺熱情,
估摸著是以為他們是來拜訪遊華文的。
可是當林胡喊出那句"遊華文你罪行暴露了",
郎中頓時嚇破了膽,後來現身的遊氏也慌得手足無措。
他們當時一定以為是往水井投毒的事東窗事發了。
等到後來發現李正峰並非為此而來,為了掩蓋這個更大的隱患,
遊氏才拋出那個可憐丫頭是妖精的說法,想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這一招確實險些得逞,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要是放在平常,李正峰根本不會去吳老六家追究這種微量毒素的問題。
偏偏現在南王府暗潮洶湧,李正峰誤以為吳老六和大越殘黨有牽連,
這才陰差陽錯地找上門,結果歪打正著把他們拚命遮掩的真相,給查了個底朝天。
帶著郎中和陰虛蟲回到駐點,李正峰直接去見遊華文夫婦。
他把裝滿陰虛蟲的抽屜往兩人麵前一丟,平靜道:"老實交代吧。"
夫婦倆茫然地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問:"交代什麼?"
李正峰被他們氣笑了:"你們真是煮不爛的銅豌豆!交代什麼?交代你們往水井投毒的勾當!"
遊華文繼續裝傻充愣,遊氏卻下意識地癱坐在椅子裡。
不過她很快又強打精神,看來老兩口早就串通好了,準備死扛到底。
李正峰好笑地說:"郎中都招供了,你們倆在我麵前硬撐有什麼用?"
"再說了,這事雖然你們是主謀,但具體執行都是郎中乾的。"
"所以你們罪責不算太重,特彆是遊老爺還是舉人。"
"放心,朝廷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革除你的功名或者給你們定罪。"
這其實是他根據情勢的推斷。
遊華文夫婦不通醫理,往水井投什麼毒、投多少劑量肯定不清楚,所以具體操作必然要依賴郎中。
不過他這話可糊弄不了夫妻倆。
遊華文必定研讀過大唐刑律,如果往水井投毒但未鬨出人命,確實不算重罪。
可他們往水井投毒這麼多年,導致周邊百姓頻頻染病,有些人甚至因此患上絕症——
比如吳老六的媳婦,從根源上講,她就是被水井中長期累積的毒素給害死的。
要知道癆病雖然傳染,但也不是隨便就能傳染上的,它專挑抵抗力弱的人下手。
吳老六媳婦會感染癆病,很可能就是因為身體早就被這些毒物給拖垮了。
對於這種情況,朝廷的懲處可就嚴厲多了。
彆說區區一個舉人,就是進士、官員也難逃重罰!
李正峰不怕他們不鬆口,他輕蔑地笑道:
"遊老爺,你們就彆心存僥幸了。在我們玄鏡司,還沒有撬不開的硬骨頭。"
"特彆是像您這樣有八房妾室、二十多個子女的人。"
"或者你是在等你那些同窗來搭救?"
"相信我,他們現在都在忙著和你劃清界限呢。"
"要是不信,咱們拭目以待!"
遊華文緊閉雙唇,一聲不吭。
要擊潰他的心理防線很簡單。
午間李正峰去找楊武濤用膳,順口提了提遊華文犯下的罪行,
又把他和太倉郎中章大衛的交情說了一下。
楊武濤氣得當場摔了筷子,把章大衛叫來一問。
果然,章大衛嚇得渾身發抖,忙不迭地和遊華文撇清關係。
李正峰帶著章大衛去見遊華文。
遊華文眼睛一亮,還以為救兵到了。
結果章大衛衝上去就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遊華文!沒想到你竟做出這種罪大惡極、人神共憤的醜事!我章大衛真是羞於與你同窗!"
遊華文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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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救得了他了!
李正峰送走章大衛後,遊華文頹喪地坦白了:
"李大人真是高明。我說,我全說,隻求李大人能給小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先交代你的罪行,"
李正峰平靜道,
"說說你用陰虛蟲投毒的事。"
沒想到聽到這話,遊華文卻一臉困惑:
"陰虛蟲投毒?不,李大人,小人沒有用陰虛蟲投毒啊。"
林胡上去就要抽他:"你這嘴比千年龜殼還硬啊!"
遊華文苦笑道:"大人,這陰虛蟲可不是尋常藥材,我家鋪子已經好些年沒進到貨了。"
"這還是今年冬天有個藥材商隊困在南王府,為了減少虧損清倉甩賣,我才買到些陰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