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淵底部的漩渦在眾人合力下已趨於平緩,金色的靈脈本源之力如活物般纏繞著殘存的墨色暗流,將其壓縮成核桃大小的光團。那光團表麵流轉著細密的裂紋,像是隨時會破碎的琉璃,卻又在雅玲腕間淨邪靈玉的柔光下維持著詭異的平衡。靈玉懸浮在漩渦正上方,蓮影綻放的柔光如層層疊疊的紗幔,每一次波動都篩下細碎的光點,將混亂的能量流梳理成溫順的銀絲。月飛的斬邪劍斜插在靈淵岩縫中,劍身上流淌的銀色光紋正與青嵐仙子拋出的聚靈燈遙相呼應——聚靈燈懸在半空,如一輪微型滿月,燈芯躍動的光芒織成光網,將整個漩渦籠罩其中,光網邊緣偶爾閃過雷炎仙君震雷箭蓄勢待發的幽藍電光。
“最後一步了!”肖飛半跪在龜裂的岩地上,雙掌死死按在刻滿古老符文的青銅羅盤上。羅盤邊緣的獸首浮雕滲出金色細流,沿著他手腕的經脈逆向湧入,在他眼底映出細碎的星芒。指針瘋狂旋轉時,濺起的金色星屑落在他破損的道袍上,轉瞬便化作焦痕——這是他以“三才算”推演封印節點時,天機反噬留下的痕跡。雷炎仙君站在他身側,震雷箭搭在玄鐵弓上,箭頭鎖定著光團核心最濃鬱的墨色漩渦,箭羽上跳動的雷光已將周圍的空氣炙烤得劈啪作響,隻待符文激活的刹那,便能將黑暗本源釘死在靈脈基石中。
就在雅玲朱唇輕啟,念出最後一段淨化咒文的瞬間,靈淵頂部垂落的鐘乳石突然滲出墨色水珠。那水珠並非滴落,而是如活物般蠕行,落地時“滋啦”一聲化作青煙,隨即凝結成無數雙扭曲的手掌。那些手掌長著反生的指甲,指尖纏繞著墨色絲線,死死攥住眾人的腳踝。肖飛瞳孔驟縮,袖中十二枚銅錢應聲飛出,在半空列成“八卦陣”,銅錢表麵的卦象泛起瑩白光暈。然而前排的“坎”字銅錢剛形成防禦屏障,便傳來“哢嚓”脆響——那不是金屬碎裂的聲音,而是類似瓷器被凍裂的悶響,銅錢表麵浮現蛛網般的裂紋,瞬間化為齏粉。
“不好!”月飛低喝出聲,抽劍的動作快如閃電。斬邪劍出鞘時帶起一串銀芒,劈開的光刃尚未觸及漩渦,中心的墨色光團突然炸開。那不是能量的爆發,而是某種生物的嘶吼——漆黑如夜的觸手從光團裂縫中暴射而出,每條觸手上都布滿眼球狀的凸起,那些眼球沒有瞳孔,隻有翻湧的墨色漩渦,映出人間煉獄般的幻象:冀州城百姓在黑雨中掙紮,孩童的哭聲被魔氣撕碎,老婦的暖爐在灰燼中熄滅。雅玲的靈玉光罩被觸手狠狠撞中,玉麵浮現的“慈”字古篆劇烈閃爍,如風中殘燭般瞬間黯淡,她喉頭一甜,噴出的鮮血濺在靈玉上,竟化作黑色血花。
“快!按原計劃注入力量!”肖飛抹去嘴角血跡,指尖掐訣引動羅盤。然而刻在靈淵底部的古老符文卻詭異地亮起紅光,那些原本用於引導靈力的符號如蛇般扭動起來,符文邊緣滲出粘稠的墨汁,反向將眾人注入的靈力導向漩渦中心。雷炎仙君射出的震雷箭在半空突然轉向,箭頭直指肖飛心口,青嵐仙子的拂塵如靈蛇般卷住箭身,電光還是在肖飛肩頭燒出焦黑的傷口,道袍下的皮膚露出猙獰的碳化紋路。
“符文被汙染了!”肖飛盯著瘋狂扭曲的符號,腦海中突然閃過寶閣銅壺爆開的瞬間——那些裹著魔氣的紙鳶,翅尖印著與眼前符文同源的暗紋。他猛地捶地,銅錢從袖中再次飛出,卻在接觸符文的刹那被染成黑色:“它們早就竊聽了封印之法,這是個陷阱!”漩渦中的黑暗力量驟然膨脹,不再是散亂的觸手,而是凝聚成一個頂天立地的魔影。它的身體由萬千破碎的人臉組成,每張臉都在無聲呐喊,眼眶裡流淌的墨色淚水滴在靈淵岩壁上,便蝕出深可見骨的凹槽。魔影張開的巨口竟露出靈脈圖的輪廓,金色的靈脈線條被墨色蠶食,如同被啃噬的蛛網。
月飛的斬邪劍發出悲鳴般的震顫,劍身上浮現的戰魂虛影竟開始瓦解。他想起劍意關中看到的袍澤英魂,那些在戰場上為守護身後百姓而死的身影,此刻正被魔影散發出的魔氣一點點吞噬。月飛猛地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劍身上:“以我精血為引,護我靈脈!”血色劍芒暴漲三丈,帶著滾燙的殺意斬在魔影膝彎處,卻隻激起一圈漣漪般的黑氣,如同刀刃劈入水中,連一絲痕跡都未留下。魔影抬起腳,鞋底竟印著冀州城的地圖,每一步落下,靈淵岩壁就滲出更多百姓痛苦的哀嚎,那些聲音彙聚成洪流,衝擊著眾人的識海。
“它在吸收靈脈與人間的連接!”雅玲的靈玉突然劇烈發燙,玉中蓮影竟開始枯萎,花瓣邊緣泛起焦黑。她想起多年前在人間,一位老婦用最後半塊窩頭換來的暖爐,那點微末的溫度此刻卻在靈玉深處亮起,如同寒夜裡的星火。她將靈玉按在胸口,不顧皮膚被灼出烙印,輕聲道:“邪祟需淨化,人心亦需暖……”話音未落,靈玉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不再是純粹的白色淨化之力,而是混雜著人間炊煙的暖金、孩童笑聲的明黃,光芒中甚至浮現出老婦遞暖爐時粗糙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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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影觸碰到暖光的瞬間發出刺耳尖叫,身上的人臉虛影開始剝落,露出底下蠕動的黑色脈絡。肖飛趁機將青銅羅盤狠狠砸向魔影足底的冀州地圖:“坎卦為水,艮卦為山,以我三才算,鎖其源!”羅盤嵌入魔影腳底的刹那,靈淵四周的符文突然逆向運轉,刻痕中滲出的不再是墨汁,而是金色靈液,瘋狂抽取魔影體內的黑暗力量。那些被抽出的魔氣在空中凝成鎖鏈,反將魔影捆縛。
“這是……反製封印?”雷炎仙君瞪大了眼睛,震雷箭自動轉向,箭頭吸附著被抽出的魔氣,竟凝成一枚漆黑的箭簇,箭簇表麵流轉著詭異的光澤。青嵐仙子的聚靈燈則化作光繭,將眾人護在其中,光繭表麵浮現出流雲般的紋路,抵擋著魔影垂死掙紮的衝擊。然而就在魔影身形即將潰散時,它胸口的萬千人臉突然同時睜開眼睛,那些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個猩紅的“滅”字,爆發出整齊的咆哮:“汝等欲封我本源,我便毀汝根基!”
靈淵底部傳來令人牙酸的碎裂聲。眾人腳下的岩地如蛛網般開裂,金色的靈脈本源之力竟順著裂縫倒灌而出,如同決堤的江河,被魔影張開的巨口瘋狂吸收。魔影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皮膚下的靈脈線條閃爍著危險的紅光,像是隨時會爆炸的熔爐。肖飛看著羅盤上急速倒退的指針,臉色煞白如紙:“它要同歸於儘!靈脈一旦崩毀,人間仙界都會淪為廢土……”話未說完,一股沛然莫禦的衝擊波從魔影核心炸開,空氣被壓縮成實質的氣牆,聚靈燈光繭如琉璃般粉碎,無數光屑刺入眾人肌膚。
月飛在撞擊前的刹那將斬邪劍插入岩壁,劍身卻承受不住衝擊力而寸寸斷裂,劍柄脫手飛出,撞在岩壁上發出悲鳴。雅玲的靈玉從手中飛出,撞在魔影凝聚的黑色光盾上,玉中蓮影徹底熄滅,變成一塊失去光澤的頑石。肖飛被氣浪掀到漩渦邊緣,肋骨傳來折斷的劇痛,他掙紮著抬頭,眼睜睜看著那些本該被封印的墨色光流重新彙聚,在空中組成一個巨大的“滅”字古篆。古篆每一筆畫都由萬千條黑氣組成,每條黑氣都纏繞著人間百姓的哭嚎與仙界靈脈的哀鳴。
“不……”肖飛伸出手,指尖幾乎觸碰到那滅字的撇捺,卻隻抓住一片冰冷的虛無。他想起破廟中為救幼童自斷經脈的那個雪夜,寒風吹透單薄的道袍,他卻用最後一點靈力溫暖著懷中的孩子;想起銅錢算儘天機,卻算不透人心的貪婪與黑暗的詭譎。難道曆經寶閣迷障、鏡中幻影、墨沼危機,好不容易走到封印的最後一步,最終還是要功虧一簣嗎?靈淵上方的天光被墨色徹底遮蔽,遠處傳來靈脈崩裂的轟鳴,那聲音越來越近,如同死神的鼓點,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雅玲掙紮著從碎石中爬起,靈玉落在她腳邊,冰涼如鐵。她看著魔影身上閃爍的靈脈紅光,突然想起太白仙君說過:“靈脈者,天地之心,亦需人心澆灌。”她撿起靈玉,不顧掌心的血痕,再次將其按在胸口——那裡除了心跳,還有老婦暖爐的餘溫,有冀州百姓的笑臉,有肖飛算卦時執著的眼神,有月飛揮劍時守護的決心。靈玉突然微微發熱,熄滅的蓮影竟有一絲微光重新亮起,那光芒不再耀眼,卻帶著一種近乎固執的溫暖。
“肖飛!”雅玲突然抬頭,聲音因靈力透支而嘶啞,“你說過,三才算能算儘變數,可曾算過……人心的變數?”
肖飛一怔,看向手中僅剩的三枚銅錢。那三枚銅錢在魔影的威壓下劇烈震顫,卻始終保持著“乾”“坤”“人”三才的卦象。他猛地明白過來,掙紮著爬向羅盤:“雷炎仙君!青嵐仙子!助我引動靈脈殘力,月飛!用你最後的劍意,為我爭取片刻!”
月飛握緊斷裂的劍柄,殘劍上爆發出最後的銀芒,那是他以身為引,點燃了劍中所有戰魂的力量。他嘶吼著衝向魔影,殘劍劃出的光弧雖弱,卻精準地刺向魔影眉心——那裡是萬千人臉彙聚的焦點,也是靈脈紅光最盛的地方。魔影被這不要命的攻擊激怒,巨掌拍向月飛,掌風掀起的氣浪將岩壁削去一層。
就在這刹那,肖飛將三枚銅錢拍在羅盤上,大吼道:“以我身為卦,以心為引,借問天地人三才——可容一線生機?!”羅盤突然爆發出刺目的金光,不再是抽取黑暗力量,而是逆向引導靈淵底部殘存的靈脈本源。那些本該被吸收的金色光流猛地轉向,順著羅盤刻痕湧入肖飛體內,在他身後形成一個巨大的八卦虛影。雅玲的靈玉微光與八卦虛影共鳴,暖金色的光芒再次亮起,這一次,光芒中不再隻有人間煙火,更有月飛的劍意、雷炎的雷光、青嵐的雲氣,以及肖飛以命相搏的決絕。
魔影胸口的“滅”字古篆在這光芒中劇烈搖晃,組成古篆的黑氣開始扭曲、崩解。它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身體因靈脈力量的反噬而劇烈膨脹,眼看就要爆炸。肖飛看著八卦虛影的運轉,突然笑了,咳出的血染紅了羅盤:“原來……變數在此。黑暗欲毀根基,而根基……從來都在人心。”
話音未落,靈淵深處傳來一聲清越的鐘鳴,仿佛來自天地本源。那不是仙界的晨鐘,也不是人間的暮鼓,而是靈脈自身對人心守護的回應。魔影在鐘鳴中發出不甘的嘶吼,身體如琉璃般寸寸碎裂,散成無數墨色光點,被八卦虛影與靈玉光芒一同淨化。而那些被吸收的靈脈本源,也在鐘鳴中回流,重新注入靈淵底部的裂縫,發出“滋滋”的修複聲。
肖飛看著魔影徹底消散,眼前一黑,倒在羅盤上。昏迷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雅玲衝過來接住他,靈玉重新綻放出柔和的光芒,月飛拄著殘劍站在廢墟中,雷炎仙君和青嵐仙子正在修複破裂的靈淵岩壁,而靈淵上方的墨色,正一點點退去,露出久違的天光。
隻是他沒有看到,在魔影消散的刹那,一枚漆黑的碎片從核心飛出,悄無聲息地融入靈淵最深處的陰影中,碎片上,一個極小的“滅”字正在緩緩蠕動,等待著下一次蘇醒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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