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裂痕
往生燈的光暈突然掙脫肖飛的指尖,化作一道流螢直刺蒼穹。三人踏著東海的浪尖抬頭時,那盞曾照見過無數邪祟本源的燈火已懸在雲層之上,燈芯迸發的金芒如利劍般剖開鉛灰色的雲絮,露出一道發絲般纖細的裂痕。
"那是什麼?"月飛握緊腰間的劍柄,玄鐵劍鞘上的冰紋正隨著她的心跳泛起寒光。話音未落,裂痕中飄出縷縷黑氣,落地時化作扭曲的鬼影,接觸到海水便發出滋滋的灼燒聲。
"和心魔同源。"肖飛抬手按住腰間的靈玉,玉上雕刻的五界符文突然發燙。他想起在判官府見過的黑色紋路,在李靖身上纏繞的紫色霧氣,還有血巫教聖女麵具下滲出的怨毒——此刻裂縫中滲出的氣息,正是那些邪祟的根源。
月飛足尖一點,玄鐵劍自動出鞘,在她腳下化作流光。"我去看看。"她的身影剛靠近雲層,裂縫周圍突然浮現出透明的屏障,撞上屏障的瞬間,月飛如遭重錘,被彈得倒退數丈,嘴角溢出一絲血痕。
"好強的排斥力。"她抹去血跡,劍眉緊蹙,"像是被整個五界的規則排斥著。"
雅玲的指尖縈繞著淡青色的靈力,正小心翼翼地觸碰那些飄落的黑氣。每當靈力與黑氣相遇,就會綻放出細碎的火花,伴隨著無數微弱的哀嚎。"這些不是普通的怨念。"她臉色愈發蒼白,"裡麵有龍族的悲鳴,有仙神的歎息,還有凡人的哭嚎......像是彙集了五界誕生以來所有的負麵情緒。"
肖飛突然想起孟婆說過的話。在冥界時,老嫗望著忘川河歎息,說大魔王雖死,散逸的怨念卻滲入了冥界的肌理。那時他以為隻是尋常的邪祟殘留,此刻才明白,那些怨念不過是冰山一角。
"虛無之境。"雅玲突然低聲道,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古籍上說,五界成型之初,曾剝離出一部分無法被規則容納的雜質,它們在三界之外凝結成一片死寂之地,就是虛無之境。"她抬頭望向那道裂縫,"那裡沒有生老病死,沒有因果輪回,隻有永遠不會消散的怨念。"
話音剛落,往生燈突然劇烈閃爍,燈芯的光芒在金與紫之間瘋狂切換。裂縫仿佛感受到了某種召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周圍的雲層被染成墨色,連東海的浪濤都變得躁動不安。
"它在回應往生燈。"肖飛突然明白過來,"這盞燈能照見邪祟本源,自然也能引動它們的源頭。"他伸手想要召回往生燈,卻發現燈火已與裂縫產生了奇妙的共鳴,燈繩上的符文正與裂縫邊緣的紋路遙遙相對。
月飛的玄鐵劍突然發出嗡鳴,劍身上浮現出魔界的古老圖騰。"老魔將說過,五界之外有禁地,是連魔神都不敢踏足的領域。"她望著不斷擴大的裂縫,"三百年前大魔王突然性情大變,會不會就是接觸過這東西?"
這個猜測讓三人同時沉默。他們想起崔判官腰間的玉佩,想起李靖寶塔中的哀嚎,想起血巫教聖女空洞的眼神——那些被心魔控製的人,無一不是被執念吞噬了理智。而執念,本就是虛無之境最喜愛的養料。
"必須封住它。"肖飛的聲音打破沉寂,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瑩白的玉簡,正是閻王臨彆時所贈,"這上麵記載著冥界的封印術,或許能暫時穩住裂縫。"
雅玲卻搖了搖頭,指尖的靈力突然化作細線,纏繞上那些飄落的黑氣。"不行,這些怨念已經開始滲透五界。"她指向東方的海麵,那裡隱約傳來漁民的慘叫,"它們在尋找宿主,隻要心中有一絲執念,就會被趁虛而入。"
月飛騰空而起,玄鐵劍劃出一道冰弧,將一片試圖靠近漁村的黑氣斬碎。"我去擋住它們。"她的聲音在風中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你們想辦法封印裂縫。"
肖飛望著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雲層中的裂痕,突然將靈玉按在眉心。玉中的五界靈力順著血脈蔓延,他的瞳孔中浮現出交錯的符文。"雅玲,借你的靈力一用。"
雅玲會意,雙掌合十,淡青色的靈力如水流般注入肖飛體內。兩種力量在他掌心彙聚成漩渦,接觸到往生燈的光暈時,竟形成一道七彩的光橋,直通向裂縫邊緣。
"這是......五界的共鳴?"雅玲驚訝地看著光橋,她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天庭金光、魔界魔氣、冥界陰氣、東海水汽,還有人間的生機。
肖飛踏上光橋,每走一步,腳下就綻放出相應的符文。"閻王說過,五界看似獨立,實則同根同源。"他的聲音透過光橋傳出,帶著奇特的回響,"或許能以五界之力,暫時壓製裂痕。"
當他走到光橋儘頭,與裂縫隻有咫尺之遙時,突然感受到一股撕心裂肺的吸力。無數負麵情緒如潮水般湧入腦海:有失去摯愛的痛苦,有求而不得的絕望,有背叛親友的悔恨......這些情緒比崔判官的輪回珠、李靖的寶塔、血巫教的陣法加起來還要洶湧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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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飛!"雅玲在橋下驚呼,她看到肖飛的發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
肖飛咬緊牙關,將靈玉狠狠按在裂縫邊緣。五界符文同時亮起,形成一個巨大的結界,暫時擋住了黑氣的湧出。但他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結界上已經開始出現蛛網般的裂痕。
月飛的身影此時從下方掠過,玄鐵劍上沾著黑色的血汙。"漁村暫時安全了,但海裡的魚蝦開始變異,再不想辦法,整個東海都會被汙染。"她抬頭望著搖搖欲墜的結界,"需要通知其他三界。"
雅玲突然想起龍王說過的話。在龍宮宴席上,老龍王捋著龍須感歎,三百年前大魔王作亂時,五界同時出現異動,當時以為隻是巧合,現在看來,或許都是虛無之境在作祟。
"分頭行動。"肖飛的聲音帶著疲憊,卻異常堅定,"月飛,你回魔界請老魔將;雅玲,你去東海聯絡龍王;我去天庭求見玉帝。"他看了眼手中的靈玉,"這結界撐不了七天,七天後,我們在這裡彙合。"
月飛點頭,玄鐵劍劃破長空,留下一道黑色的軌跡。雅玲則化作青影,沒入東海的碧波之中。肖飛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雲層中的裂痕,突然握緊了靈玉。
當他轉身飛向天庭時,沒人看到,一縷極細的黑氣順著他的指尖,悄無聲息地鑽進了靈玉的紋路裡。往生燈的光暈微微一顫,隨即恢複如常,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三天後,天庭淩霄寶殿。
肖飛跪在玉階下,聽著上方傳來的沉吟。玉帝手中轉動著鎏金酒杯,杯中的瓊漿映出他凝重的麵容。"虛無之境......古籍記載,那是連盤古開天時都未能淨化的混沌餘孽。"
太白金星拄著拐杖上前一步,雪白的胡須微微顫抖:"陛下,三百年前大魔王確實曾試圖打開虛無之境,當時玉帝您聯合四界才將其鎮壓。如今裂縫重開,恐怕比當年更加凶險。"
肖飛抬頭,眼中的血絲清晰可見:"陛下,結界最多還能撐四天。一旦裂縫完全打開,五界將再無寧日。"
玉帝放下酒杯,金冠上的明珠發出璀璨的光芒:"傳朕旨意,召集天兵天將,備好封神榜殘頁。"他看向肖飛,目光變得銳利,"告訴老魔將、龍王和閻王,三日後,東海之濱,共封虛無。"
同一時間,魔界黑風崖。
月飛將玄鐵劍插在祭壇中央,劍身上的冰紋與祭壇的魔紋產生共鳴,引動了地脈中的魔氣。老魔將身披黑色戰甲,站在祭壇頂端,看著下方跪拜的魔族將領。
"三百年前,本將隨大魔王征戰五界,親眼見過虛無之境的恐怖。"他的聲音如洪鐘般回蕩,"那不是力量可以對抗的東西,是能吞噬一切理智的深淵。"
一個長著牛角的將領上前一步:"將軍,難道我們要與天庭聯手?"
月飛突然拔劍,劍氣斬碎了旁邊的巨石:"三百年前就是因為內鬥,才讓大魔王有機可乘。如今虛無之境當前,五界存亡一體,難道要讓我們的後代都活在怨念之中?"
老魔將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將一枚刻著魔紋的令牌扔給她:"帶上魔軍精銳,三日後東海之濱。告訴他們,這一戰,為了魔界的未來。"
東海龍宮,水晶殿內。
雅玲站在巨大的珊瑚屏風前,看著屏風上浮現的四海地圖。龍王手持定海神珠,珠子散發的藍光正與地圖上的水脈相連。
"南海已經出現異動,人魚族開始互相殘殺。"龍王的聲音帶著憂慮,"定海神珠的力量在減弱,恐怕撐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