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如同稀薄的希望,艱難地穿透庇護所那扇積滿厚厚灰塵的窗戶。光線在空氣中劃出可見的軌跡,勉強驅散了角落裡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陳默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渾濁的空氣,肺部傳來輕微的刺痛感,這是末世清晨特有的味道——混合著腐朽、塵埃和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他和沐璿幾乎一夜未眠。庇護所外,那些非人的嘶吼聲如同附骨之蛆,斷斷續續地傳來,時而尖銳刺耳,時而低沉可怖。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城市廢墟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這種動與靜的詭異交織,像一塊沉重的鉛塊壓在兩人心頭,讓他們無法真正放鬆。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陳默的聲音略帶沙啞,他目光掃過角落裡堆放的物資:幾罐壓縮餅乾、幾瓶珍貴的飲用水、一個急救包,還有他那把磨得鋥亮的匕首。
沐璿點了點頭,她的臉色因缺乏睡眠而顯得有些蒼白,但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卻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嗯,食物、水、醫療用品都帶上了。還有這個,”她晃了晃手裡一個自製的簡易燃燒瓶,“以防萬一。”
陳默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任何一點準備都可能成為生死的關鍵。他走到那輛傷痕累累但依然可靠的越野車旁,仔細檢查著油量表和輪胎的氣壓。這輛車是他們目前唯二的移動堡壘,也是逃離危險的希望。那輛u8一直停放在那裡沒有動,以做備用!
“油還夠我們跑一段距離,輪胎暫時沒問題。”陳默沉聲道,“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這個住所現在的環境估計也快撐不了多久了。”
沐璿將一個沉甸甸的背包甩到身後,背包側麵掛著一把小巧但鋒利的匕首。“明白。去哪裡?你之前說的那個工廠嘛??”
“對,城郊的那個工廠。”陳默拿出那張皺巴巴的城市地圖,指著上麵一個標記的區域,“那裡倉庫多,建築結構應該也比較堅固,希望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物資,甚至建立一個長期的據點。”
“聽起來不錯。”沐璿深吸一口氣,握緊了背包的肩帶,“走吧,希望這次能順利一點。”
越野車發出一陣低沉而有力的轟鳴,像一頭從沉睡中蘇醒的鋼鐵猛獸。陳默熟練地操控著方向盤,小心翼翼地將車駛出狹窄的藏身小巷,彙入空曠死寂的主乾道。
街道兩旁,曾經繁華的景象早已蕩然無存。傾倒的廣告牌、破碎的櫥窗、燒焦的汽車殘骸隨處可見。偶爾,一兩個步履蹣跚的身影會出現在視野中,它們是這個城市昔日的居民,如今卻變成了隻剩下嗜血本能的感染者。它們漫無目的地遊蕩著,發出意義不明的嗬嗬聲,空洞的眼神掃過每一個角落,尋找著新鮮的血肉。
陳默緊握著方向盤,眼神銳利如鷹,時刻警惕著四周的動靜。他儘量選擇寬闊的道路行駛,避開那些可能潛藏危險的狹窄街巷。每一次遇到遊蕩的感染者,他都會提前減速,或者繞道而行,避免不必要的衝突。沐璿則坐在副駕駛座上,手緊緊握著那把匕首,目光警惕地掃視著車窗外,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車輪碾過散落在地上的碎石和雜物,發出單調的聲響。壓抑的氣氛在車廂內彌漫。兩人都沉默著,隻有越野車引擎的轟鳴聲在空曠的街道上回蕩。
大約行駛了半個多小時,他們逐漸靠近了城郊的區域。這裡的建築變得稀疏起來,視野也開闊了不少。按照地圖的指示,那個工廠就在前方不遠處。
然而,當他們拐過一個彎道,遠遠望見工廠的輪廓時,一股強烈的不安感瞬間攫住了陳默的心。
入口處,一座規模不小的廢棄工廠突兀地矗立在那裡。工廠的大門敞開著,像一張擇人而噬的巨口。周圍的環境異常安靜,甚至連一隻飛鳥、一聲蟲鳴都聽不到。更詭異的是,連那些本該隨處可見的遊蕩感染者,在這裡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對勁。”陳默猛地踩下刹車,越野車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音,停在了距離工廠大約兩百米遠的地方。他皺緊眉頭,眼神凝重地盯著那座寂靜的工廠,“太安靜了,安靜得反常。”
沐璿也感覺到了空氣中彌漫的詭異氣息,她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匕首,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是陷阱嗎?還是……”
“不知道。”陳默搖了搖頭,“但這種反常的寂靜,往往意味著更大的危險。我們不能貿然靠近。”他仔細觀察著工廠周圍的地形,尋找著可以隱蔽觀察的位置。
“那我們怎麼辦?放棄這裡?”沐璿有些不甘心,他們開了這麼久的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看起來有潛力的地方。
“先彆急。”陳默沉吟片刻,“把車停到那邊那排廢棄的集裝箱後麵,我們下車,悄悄靠近觀察一下情況。記住,無論發生什麼,安全第一。”
“好。”沐璿點了點頭。
陳默小心地將車開到一排鏽跡斑斑的集裝箱後麵,熄了火。兩人動作輕緩地打開車門,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響。下車後,他們借著集裝箱和散落在地上的廢棄機械作為掩護,如同兩隻敏銳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朝著工廠的方向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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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工廠,空氣中那股濃烈的腐臭味就越發刺鼻,幾乎令人作嘔。這種氣味陳默和沐璿並不陌生,那是大量感染者聚集時特有的味道。他們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看來這裡的情況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糟糕。
他們繞到工廠的側麵,這裡有一排窗戶,大部分玻璃已經破碎,隻剩下扭曲的窗框。陳默示意沐璿停下,自己則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透過其中一扇破損最嚴重的窗戶向工廠內部望去。
隻看了一眼,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竄到了頭頂。他猛地縮回頭,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怎麼了?”沐璿壓低聲音問道,看到陳默的反應,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陳默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劇烈的心跳,聲音乾澀地說道:“裡麵……裡麵全是……感染者!”
沐璿聞言,也小心地探頭望去。下一秒,她倒吸一口涼氣,差點驚呼出聲。隻見寬闊的工廠車間內部,密密麻麻地擠滿了感染者!它們像被無形的力量壓縮在一起,肩並肩,頭挨頭,幾乎填滿了整個空間。粗略估計,數量至少有數百,甚至可能上千!
這些感染者大多處於一種詭異的遲鈍狀態,微微晃動著身體,發出低沉的嗬嗬聲。它們的皮膚呈現出不正常的灰敗色,布滿了屍斑和潰爛的傷口,空洞的眼眶裡閃爍著嗜血的凶光。它們似乎被某種東西牢牢吸引,或者說禁錮在了這個廢棄的工廠裡,形成了一個龐大而恐怖的感染者巢穴。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也許是陳默和沐璿靠近時帶起的微風,也許是他們身上活人特有的氣息,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工廠內部的死寂。
靠近窗戶的幾個感染者,原本遲鈍的動作猛地一滯,然後齊刷刷地轉過頭顱!那幾雙空洞、渾濁、毫無生氣的眼睛,如同安裝了精準的雷達,瞬間鎖定了窗外的兩個不速之客!
“嗬——!”
一聲尖銳而刺耳的嘶吼如同信號彈,驟然在寂靜的工廠內部炸響!
“不好!被發現了!快撤!”陳默心臟狂跳,幾乎是憑著本能,一把抓住沐璿的手臂,轉身就往回跑。
幾乎在他們轉身的同時,整個工廠的感染者如同被激活的蜂巢,瞬間陷入了狂暴!
“吼!!”
“嗬嗬嗬——!”
震耳欲聾的嘶吼聲、沉重的腳步聲、肢體碰撞聲、抓撓牆壁聲……各種恐怖的聲音彙聚成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聲浪,瞬間淹沒了周圍的一切。
密密麻麻的感染者如同開閘的洪水,爭先恐後地朝著他們剛剛觀察的窗口和敞開的工廠大門湧來!它們的速度或許不算快,但那鋪天蓋地的數量,足以讓任何人心生絕望!
“快!上車!!”陳默一邊狂奔,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喊。腎上腺素在體內急速分泌,讓他感覺不到腿部的酸痛,隻有一個念頭——逃!逃離這個死亡之地!
兩人用儘了畢生的力氣,衝回了集裝箱後麵。陳默幾乎是撲進駕駛座,顫抖著手插入鑰匙,猛地擰動!
“嗡——!”
引擎發出一聲咆哮,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因為,已經太遲了!
最先從工廠裡衝出來的十幾個感染者,已經嘶吼著撲到了車前!它們揮舞著腐爛的手臂,張開腥臭的大嘴,如同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砰!砰!砰!”
沉悶的撞擊聲不斷傳來,感染者用它們的身體瘋狂地撞擊著車身。車窗玻璃被拍打得砰砰作響,仿佛隨時都會碎裂。
一隻布滿屍斑、指甲脫落的手猛地從半開的車窗縫隙中伸了進來,徑直抓向沐璿的脖子!
“啊!”沐璿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幾乎是下意識地舉起手中的匕首,狠狠地劈了下去!
“噗嗤!”
腐肉斷裂,那隻令人作嘔的手臂掉落在車廂的地板上,還在神經質地抽搐著。但車窗外,更多的手臂伸了進來,更多的感染者圍了上來,甚至有幾個已經開始攀爬車頂!
“該死!”陳默怒吼一聲,猛打方向盤,同時狠狠踩下油門!
越野車如同被激怒的公牛,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咆哮,猛地向前衝去!擋在車前的幾個感染者瞬間被撞飛出去,如同破麻袋一般滾落在地。
但是,感染者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它們如同潮水般湧來,前赴後繼,悍不畏死。越野車深陷重圍,車速根本提不起來,隻能在密集的屍潮中艱難地衝撞、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