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帶著一絲拂曉前的清冽,也卷起地麵上尚未完全乾涸的血跡所散發出的、那股特有的鐵鏽般的腥甜,混雜著淡淡的硝煙味,在李西旺據點這片剛剛經曆過“道理普及”的廢墟上空無聲地穿行。倉庫內外,一切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被強行施加的寧靜之中。
那些剛剛還叫囂著要“權利”和“自由”的幸存者們,此刻如同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個個噤若寒蟬。他們或蹲或坐在牆角,敬畏而又恐懼地看著那些身穿軍裝、神情冷峻的士兵們在據點內來回穿梭,再也不敢發出任何一絲不合時宜的聲響。尤其是那幾個被特戰營老兵們重點“講過道理”的猴子們,更是鼻青臉腫地蜷縮在人群的最後方,連頭都不敢抬。
陳默和沐璿靜靜地靠在一輛軍用越野車的車門旁,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他知道,這種用暴力換來的短暫順從,是末世中最無奈,卻也最有效的管理方式。他不是嗜殺之人,但更不是聖母。他深知,在帶領一群驚弓之鳥穿越死亡禁區時,任何的內部混亂和不必要的拖延,都可能導致整個隊伍萬劫不複。
孫德勝則大馬金刀地坐在一個彈藥箱上,手裡拿著一個軍用水壺,正仰頭“咕咚咕咚”地喝著水。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變得異常“老實”的幸存者,想起這些人的所作所為就想笑。他已經安排好了後續的計劃,就等總部的運輸車隊前來會合。
然而,就在據點內所有人都以為可以暫時鬆一口氣,等待黎明到來的時候——
“噠噠噠!噠噠噠噠——!”
一陣急促而密集的槍聲,毫無征兆地從據點外圍,大約兩三公裡外的方向驟然響起!那槍聲清脆而富有節奏,在寂靜的清晨中顯得格外突兀,如同驚雷般劃破了長空,清晰地傳入了據點內每一個人的耳中!
“有情況!”陳默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瞬間,就猛地站直了身體,他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沉靜的眼眸,瞬間變得銳利如鷹,警惕地望向槍聲傳來的方向。
據點內的所有戰士,也都在同一時間做出了反應。他們如同被驚醒的獵豹,瞬間從休整的狀態切換到了戰鬥模式,紛紛抓起手中的“破曉”,尋找有利的掩體,槍口一致對外,整個過程充滿了軍人特有的、深入骨髓的戰術素養。
孫德勝“騰”地一下從彈藥箱上站了起來,他將水壺往腰間一掛,側耳傾聽了片刻,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凝重,但更多的,卻是一種了然於胸的沉穩。
“是咱們自己人。”孫德勝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轉頭對陳默說道,語氣異常肯定,“這是95式自動步槍的槍聲,而且是短點射,節奏很穩。聽這動靜,應該是負責接應我們的運輸車隊,在路上遇到麻煩了。”
陳默點了點頭。他也聽出來了,這槍聲雖然密集,但並不慌亂,顯然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在進行有組織的火力壓製。他立刻拿起對講機,嘗試著聯係:“總部車隊,聽到請回答!這裡是特戰一營一連的陳默,我們已經聽到了你們的槍聲!請報告你們的位置和當前情況!”
對講機裡傳來一陣嘈雜的電流聲,片刻之後,一個略顯急促,但依舊沉穩的聲音傳了出來:“陳默!我是王富貴!特戰二連連長!我們正在坐標xxx區域,遭遇了大規模感染者的衝擊!數量……數量非常多!請求戰術支援!”
“收到!二連的兄弟們!撐住!”孫德勝搶過陳默手中的對講機,對著話筒大聲吼道,他的聲音充滿了力量和決斷,“我們馬上就到!”
他放下對講機,沒有絲毫的猶豫,猛地轉身,對著身後那些早已嚴陣以待的戰士們,發出了如同獅子般的怒吼:
“一排!二排!全體都有!帶上你們的‘破曉’!跟我走!”
“是!”三十多名特戰營的精銳戰士齊聲應道,聲音洪亮,充滿了昂揚的戰意。
“陳默,沐璿,你們也跟上!”孫德勝又看了一眼陳默和沐璿。
“是!”
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孫德勝一馬當先,帶領著這支精悍的突擊小隊,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朝著槍聲傳來的方向,風馳電掣般地狂奔而去。他們的軍靴踩在布滿碎石瓦礫的地麵上,發出整齊而有節奏的“沙沙”聲,卷起一陣塵土。
三公裡的距離,對於這些早已習慣了強行軍的戰士們來說,並不算遙遠。當他們翻過一個長滿了荒草的小土坡,繞過幾棟廢棄的居民樓後,前方那慘烈而又壯觀的戰場景象,便清晰地呈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隻見在一條相對寬闊的城市主乾道上,十幾輛巨大的軍用運輸卡車,如同被圍困在孤島上的鋼鐵巨獸,被黑壓壓的、望不到邊際的感染者屍潮,圍得水泄不通!
那些感染者,如同瘋了一般,嘶吼著,咆哮著,從四麵八方湧向車隊。它們有的用滿是汙穢的爪子瘋狂地抓撓著堅硬的車廂鐵皮,發出令人牙酸的“滋啦”聲;有的則疊起了“羅漢”,如同蟻群般,踩著同伴的身體和頭顱,拚命地向上攀爬,試圖衝上車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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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些運輸卡車的車頂上,幾十名身穿軍裝的特戰營戰士,正依托著車頂的有利地形,居高臨下,用手中的95式自動步槍,不斷地進行著還擊。槍口噴吐著橘紅色的火舌,熾熱的彈殼叮叮當當地落在車頂上,又被震動彈飛出去。每一聲槍響,都意味著一個試圖爬上車頂的感染者被爆頭,然後如同破麻袋般滾落下去。
然而,感染者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它們悍不畏死,前赴後繼,仿佛無窮無儘。戰士們的火力雖然猛烈,但麵對如此龐大的屍潮,也隻能勉強維持住防線,根本無法將其徹底擊退。而且,持續的槍聲,還在不斷地從更遠的地方,吸引來更多的感染者。
孫德勝看著眼前這如同煉獄般的景象,臉色變得異常凝重。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措施,二連和三連的戰士們,遲早會因為彈藥耗儘或者體力不支,而被這無窮無儘的屍潮徹底淹沒。
“沐璿!陳默!”孫德勝當機立斷,壓低聲音,下達了新的指令,“找好你們的狙擊位!優先清除那些對車頂戰士構成直接威脅的、已經爬上車身的感染者!其他人,跟我從側翼包抄上去!記住,在我們就位之前,任何人不準開火!聽我命令!”
“是!”
陳默和沐璿立刻領命。他們迅速掃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很快便在側後方一棟六層高的、看起來還算完整的廢棄居民樓樓頂,找到了一個視野絕佳的狙擊陣地。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如同兩隻靈貓般,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那棟大樓。
孫德勝則帶領著剩下的戰士,利用道路兩旁廢棄的車輛和建築作為掩護,從另一個方向,悄悄地向著被圍困的車隊側翼摸去,準備尋找一個合適的突擊位置。
陳默和沐璿很快就登上了居民樓的天台。這裡視野開闊,幾乎可以將整個戰場儘收眼底。他們趴在天台邊緣的女兒牆後麵,將“破曉”穩穩地架起,通過瞄準鏡,鎖定了下方那如同地獄般的戰場。
“我負責左側車隊,你負責右側。”陳默低聲說道。
“明白。”沐璿冷靜地回應。
就在這時,對講機裡傳來了孫德勝那壓抑著怒火的聲音:“突擊隊已就位!等待命令!”
緊接著,他又切換到公共頻道,對著被圍困的車隊喊道:“二連!三連!我是孫德勝!我們來支援你們了!現在,立刻停止射擊!重複一遍,立刻停止射擊!剩下的交給我們就行!”
車隊上,那些正在拚死抵抗的戰士們,聽到對講機裡傳來孫德勝那熟悉而有力的聲音時,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就反應了過來!
“是孫連長!是一連的兄弟們來支援了!”
雖然心中充滿了疑惑,不明白為什麼孫德勝會讓他們在這個時候停止射擊,但軍令如山,他們還是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命令。
一瞬間,戰場上那震耳欲聾的槍聲齊鳴,戛然而止。
整個世界,仿佛突然被按下了靜音鍵。隻剩下那些感染者們依舊在瘋狂地嘶吼著,攀爬著,衝擊著。沒有了火力壓製,它們的攻勢變得更加猖獗和瘋狂,好幾隻敏捷型的感染者,甚至已經爬上了車頂,張開了血盆大口,撲向那些來不及反應的戰士。
車頂上,那些剛剛停止射擊的二連和三連的戰士們,看到這一幕,都嚇得魂飛魄散,他們剛想再次舉槍反擊,卻被各自連長的怒吼聲給製止了。
“都彆動!相信孫連長!!”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幅足以讓他們永生難忘的、詭異而又恐怖的畫麵,出現了!
“噗!”
一聲極其輕微、若有若無的悶響,在混亂的嘶吼聲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緊接著,那隻剛剛撲倒一名戰士,張開血盆大口準備享用美餐的敏捷型感染者,它的腦袋,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看不見的巨手,用最精準、最殘忍的方式,憑空點爆了!
紅的、白的,混合著黑色的碎骨,四散飛濺,甚至濺到了那個要被撲倒的、早已嚇得閉目等死的戰士臉上。
“噗嗤!”“噗嗤!”“噗嗤!”……
一連串密集的、微不可聞的悶響,如同死神在耳邊輕柔的呢喃,在空氣中悄然響起。
一個又一個正在攀爬車頂、或者已經衝上車頂的感染者,它們的腦袋,就如同一個個被精準點爆的氣球,在瞬間炸裂開來。
沒有槍聲,沒有火光,甚至看不到子彈飛行的軌跡。死亡,就這麼突如其來地、以一種最詭異、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