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支由十幾輛軍用卡車和繳獲來的越野車組成的、浩浩蕩蕩的龐大運輸車隊,如同歸巢的巨龍般緩緩出現在西山據點外圍的警戒線時,整個據點都仿佛從沉睡中被瞬間喚醒,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震驚、狂喜與期盼的沸騰之中。
“報告!報告!特戰營清剿部隊返航!重複,清剿部隊返航!”
警戒線上的哨兵,在最初的驚愕過後,通過望遠鏡看清了頭車上那熟悉的軍用編號和迎風招展的紅色旗幟時,立刻用嘶啞但充滿了壓抑不住激動的聲音,通過對講機向指揮部彙報。
這個消息,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重磅炸彈,瞬間在整個據點內部炸響!不到一分鐘,這份凝聚著勝利與希望的捷報,便已經被一名全副武裝的傳令兵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據點最高指揮官——李長空司令員的辦公桌前。
當孫德勝、王富貴和楊光所帶領的龐大車隊,卷起一陣塵土,最終在據點中央那片最開闊的廣場上緩緩停穩時,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的李長空司令員,以及他身後那兩隊神情肅穆的警衛員和一整個班組的醫療人員,已經如同磐石般靜立。
李長空司令員那雙總是如同鷹隼般銳利的眼眸,如同兩把鋒利的出鞘利劍,死死地、不帶絲毫偏移地,鎖定在了車隊中央,那輛作為臨時指揮車、車身上還殘留著戰鬥痕跡的軍用越野車之上。
“吱嘎——”
車門被推開。陳默、孫德勝、王富貴和楊光四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從車上跳了下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難以掩飾的疲憊,軍裝上沾滿了血汙、硝煙和長途跋涉帶來的塵土,但他們的腰杆卻挺得筆直,眼神中充滿了軍人特有的、勝利後的驕傲與自豪。從外表上看,陳默似乎並無任何大礙,除了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一些,以及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沉靜的眼眸深處,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看到早已在此等候的李長空司令員,所有剛剛下車的特戰營戰士們,都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迅速在廣場上集合,列成了整齊的方隊。
孫德勝快步走到李長空的麵前,雙腳並攏,“啪”地一聲敬了個標準的軍禮,聲音洪亮得幾乎要將天上的雲彩都震散:“報告司令員!113旅特戰一營,奉命執行‘釣魚’,現已順利完成!本次行動,共計消滅‘方舟’超能力者兩名,我方無一人陣亡!”
“好!”李長空緩緩回了個軍禮,他的目光掃過孫德勝,又掃過他身後那些身姿挺拔、戰意昂揚的戰士們,那張總是如同冰山般堅毅的國字臉上,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讚許。
然而,周圍那些被車隊歸來吸引而來的幸存者們,在最初的激動過後,卻漸漸地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他們伸長了脖子,踮起腳尖,在車隊的縫隙中來回張望著,卻並沒有看到他們最渴望的、那些堆積如山的食物和物資。
“怎麼回事?這次……沒帶回多少吃的啊?”
“是啊,我還以為又能分到不少糧食呢……”
“唉,白高興一場。”
竊竊私語聲在人群中蔓延開來。他們並不知道,這次的行動本身就是一個幌子,真實的目的就是消滅潛伏在據點內的那兩名超能力者。他們眼中看到的,隻有眼前這些“空手而歸”的士兵。在末世裡,幸存者們的思維總是很直接,也很現實——抽象的勝利,遠不如一袋實實在在的大米來得重要。
很快,在確認了沒有立刻可以分發的物資後,人群便如同潮水般,漸漸地散去了。熱鬨的廣場,再次恢複了些許冷清。
等到周圍無關的人員都散得差不多了,李長空司令員才邁開沉穩的步伐,徑直走到了陳默的麵前。他沒有去問戰鬥的細節,也沒有去關心繳獲的物資。他那雙深邃的眼眸,隻是死死地盯著陳默,聲音不大,但卻異常的沉重:“你怎麼樣了?”
“報告司令員,我沒事。”陳默挺直了腰杆,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身體並無大礙,隻是脖頸處被注射器紮過的地方,還有些隱隱作痛。”
聽到這話,李長空那雙虎目中,瞬間閃過一絲難以遏製的怒火和後怕!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隻是猛地一揮手,對著身後那早已嚴陣以待的醫療班組,下達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還愣著乾什麼?!把他給我抬上擔架!立刻!馬上!送到醫療站去!用最快的速度!!”
“是!”幾名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立刻上前,不由分說地便將還想開口解釋的陳默,小心翼翼地,卻又異常堅決地,抬上了一副早已準備好的擔架,然後如同護送國寶一般,火速地朝著醫療站的方向跑去。
陳默躺在擔架上,看著頭頂那片蔚藍的天空,以及周圍那些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模糊的戰士們的臉龐,心中湧起一股哭笑不得的無奈。他感覺,自己似乎……成了整個據點的“重點保護動物”。
“孫德勝!”李長空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向孫德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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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
“那個東西……帶回來了嗎?”李長空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分量。
孫德勝立刻從自己貼身的口袋裡,取出了一個用好幾層無菌密封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隻有手指長短的細小注射器。注射器的針尖處,還殘留著一絲暗紅色的血跡,而管壁內,則還有那麼極其微量的、閃爍著詭異綠色熒光的未知液體。
“報告司令員!在這裡!”
“很好。”李長空點了點頭,他示意一名醫療人員用特製的夾子,小心翼翼地將那支注射器接過,放入一個銀白色的金屬恒溫箱中。
“立刻把這個,也送到醫療站去!”李長空的語氣異常嚴肅,“特意交代下去,必須用最高級彆的隔離措施,好好保存!我已經和首都那邊取得了聯係,他們很快就會派遣一位這方麵的頂級專家,帶領一個專門的研究團隊,乘坐最快的運輸機過來!這支注射器裡殘留的藥液,將是我們揭開‘方舟’組織秘密的……最重要的樣本原液!”
“是!”
……
西山據點,醫療站。
陳默靜靜地躺在那張他已經躺過一次的、冰冷的病床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他早已熟悉的消毒水氣味。他的上身赤裸,胸口和手臂上,被貼滿了各種各樣閃爍著指示燈的檢測貼片,五顏六色的線纜從這些貼片上延伸出來,連接到病床旁一台看起來頗為精密複雜的生命體征監測儀之上。
監測儀的屏幕上,心率、血壓、血氧飽和度……各種代表著他身體狀況的數據,正以一種平穩而有規律的節奏,不斷地跳動著,形成一道道起伏的綠色波形。
陳默側過頭,看著屏幕上那些熟悉的數據流和ui界麵,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看來……真是職業病犯了啊。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有心思去分析這套醫療監測係統的後端是用什麼語言開發的,數據庫又是怎麼設計的。
“你笑什麼?”
一個帶著濃濃擔憂和一絲嗔怪的、輕柔的聲音,在病床旁響起。
陳默轉過頭,看到沐璿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充滿了擔憂地看著他。她的手上還捧著一個剛剛削好的蘋果,但顯然沒有絲毫食用的心思。
“沒什麼。”陳默搖了搖頭,他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便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一些,“我就是覺得……這套係統做得還挺不錯的,比我們之前公司裡那些項目經理瞎指揮做出來的東西,要穩定多了。”
沐璿被他這不合時宜的“職業病”逗得是哭笑不得,她將蘋果放在床頭櫃上,伸出那雙略帶一絲冰涼的纖細小手,輕輕地覆在了陳默的手背上。
“你彆騙我了,陳默。”沐璿的聲音很輕,充滿了心疼,“我知道你現在心裡肯定很害怕,很不安。但是,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麼,我……我們都不會離開你的。我們都會陪著你。”
陳默看著她眼中那份純粹的、不摻雜任何雜質的擔憂與關切,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反手握住沐璿的手,輕輕地,用力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沒什麼事。”陳默的聲音很平靜,“到目前為止,我的身體狀況非常良好,除了脖子上那個針眼還有點痛癢之外,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
他說的,是實話。自從被注射了那種未知的綠色液體之後,已經過去了快十幾個小時了,他的身體,確實沒有出現任何不適的症狀。無論是頭暈、惡心,還是那個黑衣人詛咒他時所說的“變成新人類”,都沒有發生。這讓他自己,也感到了一絲困惑和……一絲僥幸。
沐璿聽了,用力地點了點頭,但她眼中的擔憂,卻絲毫沒有減少半分。她知道,陳默總是在故作堅強,把所有的危險和壓力,都自己一個人扛著。
看著眼前這個依舊在為自己擔心的女孩,看著她那雙因為擔憂而顯得有些發紅的眼睛,陳默的心中,某個地方,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地觸動了一下。
他想起了在那個充滿了殺機與陰謀的夜晚,他拉著她的手,對她許下的那個略顯霸道,卻又充滿了真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