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據點,醫療中心。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混合了消毒酒精與草藥的獨特氣味。與外界那充滿了塵土、硝煙和若有若無腐臭的末世氣息相比,這裡無疑是整個據點最乾淨,也最令人感到壓抑的地方。
陳默靜靜地躺在那張已經被他躺了三天的、鋪著漿洗得發白的軍用床單的病床上。他的上身赤裸,胸口和手臂上被貼滿了各種閃爍著微弱指示燈的檢測貼片,五顏六色的線纜如同藤蔓般從這些貼片上延伸出來,連接到病床旁一台看起來頗為精密複雜的生命體征監測儀之上。
這台儀器,據說是陸永安所長和他的技術團隊,連夜從一堆從廢棄醫院裡搶救回來的破銅爛鐵中,硬生生拚湊並修複起來的寶貝疙瘩。屏幕上,代表著心率、血壓、血氧飽和度等各項數據所形成的綠色波形,正以一種平穩而富有節奏的方式,不斷地起伏跳動著,無聲地昭示著床上這個年輕人的生命體征,暫時……還算穩定。
“暫時”——這個詞,如同懸在陳默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也是此刻籠罩在整個西山據點高層心頭的一片巨大陰雲。
自從三天前,陳默在幾乎全殲“方舟”超能力者小隊的輝煌勝利之後,被那個“死而複生”的敵人以同歸於儘的方式,注射了那種未知的、閃爍著詭異綠色熒光的神秘液體以來,他就被整個據點,以一種近乎“國寶”級彆的待遇,徹底地“保護”了起來。
他被安置在醫療中心最深處、也是戒備最森嚴的一間獨立病房裡。病房門口,二十四小時都有兩名全副武裝的特戰營老兵荷槍實彈地站崗,他們的眼神銳利如鷹,警惕地掃視著走廊裡的每一個過往人員,任何未經李長空司令員親自批準的人,都休想靠近這間病房半步。
一日三餐,更是由據點食堂的炊事班長親自開小灶,用他們目前所能找到的、最珍貴、也最新鮮的食材,精心烹製而成。今天中午,當沐璿端著一個保溫飯盒,麵帶微笑地走進病房時,那股濃鬱的、混合了肉香與米香的溫暖氣息,瞬間就驅散了病房內那股冰冷的消毒水味。
“當當當當!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沐璿像個獻寶的小女孩,她將飯盒一層一層地打開,動作輕柔而又充滿了期待。
隻見最上層,是一碗熬得軟糯香甜的小米粥,上麵還點綴著幾粒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已經風乾但依舊散發著甜香的枸杞;中間一層,則是一小碟用蒜蓉清炒的、顏色翠綠得幾乎不真實的青菜,以及兩個金燦燦的、用寶貴的雞蛋做成的荷包蛋;而最下麵一層,更是奢侈得令人發指——一整碗用午餐肉和幾塊真正的、帶著肉皮的臘肉丁一起燉煮的、香噴噴的白米飯!
在這個連一塊壓縮餅乾都算得上是硬通貨的末世裡,這樣一頓堪稱“滿漢全席”級彆的午餐,其價值,簡直不亞於末世前的山珍海味。
陳默看著眼前這份豐盛得有些過分的午餐,又看了看沐璿那雙亮晶晶的、充滿了期盼的眼眸,心中湧起的,卻不是食欲,而是一種哭笑不得的無奈和一絲……沉甸甸的負罪感。
“沐璿,”陳默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指了指那碗白米飯,“這……這又是從哪兒弄來的?我記得,咱們據點儲備的大米,不是已經不多了嗎?都是優先供應給那些正在長身體的孩子和重傷員的。”
“哎呀,你就彆管那麼多了!”沐璿不由分說地將一雙筷子塞到他的手裡,她自己則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床邊,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這是李司令員特批的!他說你現在是特殊時期,營養一定要跟上,最重要是,你還是據點的的‘戰略資產’,你的身體,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必須用最好的營養給你補回來!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地,把這些東西全都吃下去!一粒米都不準剩下!”
她說著,還俏皮地皺了皺鼻子,用筷子夾起一小塊炒青菜,遞到陳默的嘴邊,那副模樣,既有幾分小女孩的嬌憨,又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霸道”。
陳默看著她那張近在咫尺的、白皙的俏臉,以及那雙因為關心而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眸,心中那份負罪感,似乎也被這股溫暖的、帶著一絲甜蜜的“霸道”給衝淡了不少。他張開嘴,將那筷子青菜吃了下去。清脆的口感和淡淡的蒜香在味蕾上化開,那是他已經許久未曾嘗到過的、屬於新鮮蔬菜的味道。
“好吃嗎?”沐璿的眼睛彎成了兩道好看的月牙。
“嗯,好吃。”陳默點了點頭,然後便不再多說什麼,拿起筷子,開始默默地吃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現在再說什麼推辭的話,都隻會讓眼前這個關心自己的女孩不高興。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快地養好身體,不辜負所有人的期望。
沐璿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邊,看著陳默一口一口地將她帶來的飯菜全部吃完。她沒有說話,隻是時不時地會用紙巾,輕輕地擦去陳默嘴角不小心沾上的飯粒。那份專注與溫柔,仿佛她此刻所照顧的,不是一個在末世中殺伐果斷的戰士,而是她生命中最珍貴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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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沐璿又熟練地將飯盒收拾好,然後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個已經有些掉漆的軍用水壺,倒了一杯溫熱的開水,遞給陳默。
“喝點水,潤潤喉嚨。”
陳默接過水杯,感受著從杯壁傳來的溫度,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正無微不至地照顧著自己的女孩,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沉靜的眼眸深處,也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柔情。
他忽然想起,在那個充滿了殺機與陰謀的夜晚,他拉著她的手,對她許下的那個略顯霸道,卻又充滿了真誠的承諾。而她,也用那個堅定無比的點頭,給予了他最肯定的回應。
“沐璿,”陳默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沙啞,也異常的溫柔。
“嗯?”沐璿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等……等我好了以後,我們……”
陳默的話還沒說完,病房那扇總是緊閉著的、厚重的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麵“咚咚咚”地敲響了。
沐璿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得渾身一顫,她那張因為和陳默獨處而略帶一絲紅暈的俏麗臉蛋,瞬間又恢複了警惕。她下意識地,將手伸向了放在床頭的那把“破曉”。
“彆緊張,應該是孫連長他們。”陳默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知道,在這個時間點,除了那幾個核心成員,沒有人敢來打擾他。
果然,隨著沐璿一聲“請進”,病房的門被從外麵推開。孫德勝那顆碩大的、寫滿了爽朗笑容的腦袋,第一個從門縫裡探了進來。
“喲!小兩口正說悄悄話呢?沒打擾你們吧?”孫德勝咧著嘴,擠眉弄眼地走了進來,那副八卦的模樣,與他身上那身筆挺的軍裝,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王富貴和楊光兩位連長。他們每個人的手裡,都或多或少地提著點東西。
沐璿的臉“唰”的一下,瞬間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用細若蚊蚋般的聲音,小聲地辯解了一句:“孫連長,您……您彆胡說……”
孫德勝哈哈大笑,他也不再逗她,徑直走到陳默的病床前,將手中提著的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鐵皮罐頭盒,重重地放在了床頭櫃上。
“陳默!兄弟!看看老哥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孫德勝一臉神秘地拍了拍那個罐頭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