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站在倉庫門口,手裡拎著那塊溫控模塊,像拎著一隻沉甸甸的舊夢。
陽光從玻璃頂斜斜地照下來,把模塊上的金屬外殼映得發亮。他眯了眯眼,轉頭對阿芳說:“這玩意兒要是能說話,怕是能講出一整部廠史。”
阿芳抱著一遝資料,笑得有點無奈:“你這人,跟舊設備都能聊出感情來。”
“不是感情,是經驗。”劉好仃低頭看了眼模塊上的編號,“這東西當年被淘汰,不是因為它沒用,而是我們沒用對。”
阿芳翻了翻手裡的資料:“那現在,我們能用對了嗎?”
“至少,知道它能乾點什麼了。”劉好仃走進倉庫,把模塊輕輕放在桌上,“接下來,我們得看看,它能不能幫我們乾點新活。”
倉庫裡堆滿了各種設備,有的落了灰,有的還貼著標簽,像一個個被遺忘的承諾。劉好仃繞過幾個箱子,走到一台老舊的切割機前,伸手拍了拍它的外殼。
“這台機器,是我們那批人改的。”他像是自言自語,“那時候沒電腦,靠手調參數,調得手都快斷了。”
阿芳站在一旁,聽著這些老故事,像是聽一段不屬於她的曆史。
“可現在不一樣了。”劉好仃轉身,眼神亮了些,“我們現在有數據、有記錄、有邏輯。我們不是靠經驗修設備,是靠理解。”
阿芳點點頭:“所以,你打算把這理解,帶到新技術上?”
“對。”劉好仃拿起一張技術手冊,“咱們現在能修舊設備,不代表我們就隻能修舊設備。下一步,得看看,能不能把新技術引進來。”
阿芳沒說話,隻是低頭翻著手裡的資料。她知道,這一步,比修舊設備要難得多。
技術會議那天,會議室裡坐滿了人。
劉好仃站在白板前,手裡拿著一支馬克筆,筆尖在“試點周期:2周”上輕輕點了點。
“我們已經完成了舊設備的初步改造。”他說,“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下一步。”
“下一步?”老李坐在角落,皺著眉,“你是說,要引進新技術?”
“對。”劉好仃點頭,“我們已經證明了,舊設備可以改、可以調、可以優化。但有些問題,不是靠改就能解決的。我們需要新東西。”
會議室裡安靜了幾秒。
“可新技術……”小林開口了,“不是說引進就得花錢嗎?我們不是剛省了一筆預算?”
“省下來的,是用來乾更有價值的事。”劉好仃語氣平穩,“新技術不是浪費,是投資。我們不是買設備,是買機會。”
“機會?”阿芳在旁邊輕聲問。
“對。”劉好仃在白板上寫下幾個關鍵詞:精度、效率、數據反饋,“如果我們能把玻璃成型的誤差再降低0.1,那不是多省幾個零件的事,是整個流程的提升。”
“可我們對新技術了解多少?”老李還是皺著眉,“萬一買回來不會用呢?”
“那就學。”劉好仃語氣堅定,“我們不是第一次學東西。我們是從零開始的人,學東西是我們的強項。”
阿芳看著他,忽然覺得這話說得有點像口號,可偏偏又讓人信服。
“我提議,先試點。”劉好仃繼續說,“不是全廠鋪開,而是先找一個環節,先試新技術。我們不急著換設備,先試著用它,看它能不能適應我們。”
“那周期呢?”小林問。
劉好仃看向阿芳:“你記一下,試點周期——先定三個月。”
阿芳在筆記本上寫下“試點周期:3個月”,然後畫了一個問號。
她知道,三個月,可能遠遠不夠。
但劉好仃說:“我們不是在趕時間,是在找方向。”
劉好仃站在辦公室窗前,手裡拿著一張高校的聯係方式。
“材料工程係……”他低聲念著,“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搭理我們。”
阿芳站在一旁,輕聲問:“你打算怎麼談?”
“實話實說。”劉好仃笑了笑,“我們不是大廠,也不是科研單位。但我們有經驗,有數據,有願意學的人。”
“可人家要錢呢?”
“我們沒錢。”劉好仃坦然地說,“但我們有誠意。我們不是買技術,是想學技術。我們願意配合實驗,願意提供數據,願意反饋結果。”
阿芳看著他,忽然覺得這人真是有點“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