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站在電梯口,指尖還殘留著馬克筆的油墨味。那支筆剛畫完一個歪歪扭扭的笑臉,現在被他塞進褲兜,像揣了個小秘密。阿芳的問題還在耳邊飄著:“那你打算怎麼讓彆人也笑起來?”
他沒回答,隻是笑了笑——不是那種應付場麵的笑,是眼睛都亮起來的那種。
第二天一早,辦公室的窗子剛擦過,陽光斜著切進來,在桌上鋪了一層薄金。劉好仃把馬克筆放在文件堆最顯眼的位置,像是在說:昨天不是玩笑,今天動真格的。
“文化差異分析,咱們不玩虛的。”他拍了下白板,聲音不大,但夠脆,“先從三個合作最多的國家開始:德國、日本、巴西。”
小張舉手:“德國人是不是真的一周隻洗一次澡?”
老李翻白眼:“你昨天不是查了嗎?人家是節約用水!”
阿芳笑出聲:“那你倆倒是統一口徑啊。”
劉好仃沒攔他們拌嘴,反而等他們吵完才開口:“資料收集彆靠百度段子,要靠譜的來源。比如企業年報裡的跨文化管理章節、外派同事的訪談記錄,還有——”他頓了頓,“國際大廠踩過的坑。”
這話一出,會議室安靜了兩秒。
“哎對!”小張猛地拍大腿,“上次聽說某品牌在中東發廣告,把人家國旗顏色搞錯了,差點被集體抵製!”
“這就是我們要看的案例。”劉好仃點頭,“不是為了八卦,是為了知道哪兒容易摔跤。”
大家開始分頭找資料,有人翻公司內網,有人打電話問海外同事,連平時最不愛動鍵盤的老李都打開了一個塵封多年的pdf文檔,標題叫《亞洲商務禮儀初探》。
中午吃飯時,阿芳突然冒出一句:“我發現日本客戶開會從不打斷人說話,哪怕你講錯了。”
小張接茬:“德國人反著來,你一囉嗦他就皺眉。”
老李夾菜的手停在半空:“所以咱以後說話得分場合?”
劉好仃夾起一塊豆腐,慢悠悠道:“不是變臉,是懂節奏。就像跳舞,你不能讓跳探戈的人跟你跳廣場舞。”
下午整理資料時,分歧來了。
有人覺得德國人“守規矩”等於“死板”,適合用流程說話;有人反駁說那是誤解,人家隻是討厭模糊指令。
日本那邊更複雜,有人認為“委婉”就是“不真誠”,有人堅持那是尊重表達的藝術。
巴西倒是沒人爭議——大家都同意那邊節奏慢得像拖拉機爬坡,但沒人敢寫進報告:“這算歧視嗎?”
劉好仃沒急著下結論,反而讓大家各自挑一個國家,扮演對方角色模擬談判。
小張扮德國客戶,一上來就問:“你們交貨時間能不能精確到小時?”
阿芳扮日本代表,全程微笑點頭,最後輕聲說:“這個問題我們內部再討論。”
老李演巴西人,邊喝咖啡邊聊足球,半小時沒提正事。
演完一圈,沒人再輕易下判斷了。
“原來不是他們難搞,是我們沒換頻道。”阿芳擦了擦額頭汗,“我剛才差點以為自己在演諜戰劇。”
劉好仃笑著遞給她一瓶水:“文化不是密碼,是習慣。你不用學他們說話,但得聽懂他們為啥這麼說話。”
第三天深入分析價值觀和商業習慣,難度升級。
“什麼叫‘關係比合同重要’?”小張看著筆記皺眉,“這不是坑我們嗎?簽完合同還能反悔?”
劉好仃沒直接答,講了個故事:“我十年前跟一個中東老板談玻璃訂單,合同都簽了,他突然說要加一條:你們得請我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