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我們不招天才,我們培養能熬的人。願意蹲在爐邊看火色變化的,願意為半毫米平整度調三天參數的——這種人,才是我們的底子。”
老張沒說話,但低頭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又劃掉,重新寫了一遍。
散會前,方案框架已初具雛形。三頁紙,簡潔得像一張車間排班表。
可老張翻完最後一頁,皺了眉:“寫得像報告,不像咱們的路。”
劉好仃沒反駁。他回辦公室翻出一張老照片,2003年技改組在爐前的合影,八個人,灰頭土臉,笑得卻亮堂。照片背麵一行鋼筆字:“火種不滅。”
他把照片掃描,放進了方案首頁。
又重寫了引言:“我們不是天才,但我們肯熬;我們慢,但我們不停。創新不是彆人的光,是我們自己一爐一爐燒出來的火。”
打印、裝訂、簽名。
阿芳簽得認真,像在簽一封寄給未來的信。小林簽完,輕輕吹了下墨跡。老張最後一個簽,筆尖頓了頓,簽完後抬頭,看了劉好仃一眼,手抬起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那一拍,沒出聲,卻比什麼都說得多。
簽完的文件被放進一個舊鐵盒,盒麵鏽跡斑斑,印著“深玻一廠技術檔案”。小林掂了掂:“這盒子能撐多久?”
“撐到下一代人把它打開。”劉好仃說。
他把鐵盒鎖進辦公室櫃子,轉身時,窗外那盞黃燈還在閃。可這一次,閃爍的節奏,竟和爐內火焰的脈動,漸漸合了拍。
他走回控製台,打開“火種0.1:競爭圖譜”文件夾,新建一個子文檔,命名為“微創新登記表”。
光標在空白頁麵閃爍。
他敲下第一行字:
“2024年6月17日,晨會決議:從今日起,每一次參數調整,無論成敗,皆為火種。”
回車。
屏幕安靜了一瞬。
他伸手關掉顯示器,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眼公告欄。
巴西孩子舉著玻璃瓶喊“火會飛”的照片還在,旁邊多了一行新貼的打印字:“他們不是客戶,是火的傳話人。”
而控製台旁,老張的巡檢筆記翻開在那頁“火穩,人不慌”上。
“火”字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用紅筆畫的小火苗。
和劉好仃畫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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