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不能隻做‘快’的玻璃。”他輕聲說,“得做‘亮’的玻璃——不是反光亮,是心裡亮。”
他起身,撥通全廠廣播係統。
“所有人注意,十分鐘後,車間會議室開會,主題:咱們的玻璃,怎麼才能綠起來。”
掛了電話,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紅筆,在“下一步:聽懂客戶沒說出口的話”下麵,又寫了一行:
他們沒說的,是地球在說。
會議開始前,小王跑進來,手裡抱著一疊資料:“劉哥,我剛查了,全球有二十多個綠色建材認證,咱們一個都沒拿。最基礎的那個,光材料申報就要填八十七項。”
劉好仃點頭:“那就一項項填。”
“可咱們數據不全啊,能耗、排放、回收……好多沒記錄。”
“那就從今天開始記。”
小王愣了下:“可這不耽誤生產嗎?”
劉好仃笑了:“小王,你記得咱們上個月係統剛上線時,也有人說‘太麻煩’‘耽誤事’。現在呢?誰還抱著文件跑?”
小王不說話了。
劉好仃拍拍他肩:“麻煩,是因為在進步。不麻煩,才是停了。”
人陸陸續續進來,坐滿會議室。老張坐在後排,手裡還捏著那塊邊角料。
劉好仃站在白板前,沒講數據,沒放ppt,隻問了一句:
“你們有沒有想過,咱們做的玻璃,有一天能鋪在南極科考站的牆上?”
全場安靜。
“不是能不能做出來,”他繼續說,“是人家讓不讓進。因為環保標準太高,材料不合格,一塊都運不進去。”
他頓了頓:“可咱們的玻璃,明明能透光、能隔熱、能防霧,為什麼進不去?就因為不夠綠?”
沒人說話。
“我知道大家覺得這事兒遠。”他聲音放輕,“可客戶已經在問了。澳洲問,德國問,連新加坡的經銷商都在打聽咱們的回收計劃。這不是趨勢,是門檻——誰邁不過去,誰就被擋在門外。”
小林舉手:“那咱們……從哪兒開始?”
“從承認自己不夠好開始。”劉好仃說,“咱們現在是‘前37’,可那是在效率榜上。環保榜呢?我敢說,咱們連前80都擠不進去。”
他拿起紅筆,在白板上畫了個圈:“但沒關係。咱們以前啥都不會,現在不也把係統跑起來了?綠,也可以學。”
老張在後排嘟囔:“學是能學,可錢呢?設備要改,流程要調,客戶認不認還不知道。”
劉好仃看著他:“老張,你記得九十年代咱們廠最窮那會兒嗎?連電費都交不起,可你還天天擦機器,說‘機器亮堂,人心才亮堂’。”
老張一愣。
“現在也一樣。”劉好仃說,“咱們搞綠色,不是為了應付檢查,是讓咱們的品牌,走得更遠。讓全世界知道,中國玻璃,不光快,不光準,還——”
他頓了頓,寫下最後一個詞:
乾淨。
會議室靜了幾秒,然後,小王第一個鼓掌。接著是小林,是技術組的小李,是包裝組的老趙……掌聲不大,但持續。
劉好仃沒笑,隻看著窗外。
陽光依舊照在廠房頂上,玻璃反射出一片清亮的光。他忽然覺得,這光比以前乾淨了。
他拿起手機,給澳洲客戶回了條消息:
“您說的‘像’什麼,我們想了想——像朋友。”
發完,他轉身對會議室的人說:
“明天開始,咱們成立‘綠色行動組’,誰願意?”
話音未落,老張站了起來,手裡還捏著那塊邊角料。
他走到前麵,把玻璃放在桌上,說:
“這塊料,我留著,等它變新玻璃那天,我要親手貼上標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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