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能?”劉好仃反問,“工廠的機器聲,不是我們的根嗎?我們從哪兒來,故事就從哪兒開始。”
小周突然說:“要不要加個說明?比如‘此為深圳廠區夜班工人背景音’?”
“不加。”劉好仃搖頭,“先不點明。讓聲音自己說話。如果有人聽出來,那是共鳴;聽不出來,也不強求。”
老李看著文檔最後一頁的命名:《聽見·在》。
“這名字……行嗎?就兩個字?”
“聽見,是動作。在,是答案。”劉好仃說,“用戶問‘你們還在嗎’,我們回‘在’。不是靠功能,是靠存在。”
小王歎了口氣:“可這方案,太素了。沒包裝,沒亮點,國際團隊怕是通不過。”
“我們不是做廣告。”劉好仃合上電腦,“我們是在還債。還那些年,我們隻聽問題,不聽人情的債。”
小周低頭看自己記的筆記,忽然說:“要不要把‘未回應的提問’做成開場?就像昨天你說的。”
“已經設了。”劉好仃打開文檔首頁,音頻附件旁寫著:“建議作為全球發布開場音頻,不剪輯,不配樂。”
小陳皺眉:“可那段錄音,女人聲音發抖,背景亂,嬰兒哭,玻璃碎……這算品牌形象?”
“算。”劉好仃點頭,“她怕,但她還問。這就是我們的起點——不是完美,是願意聽。”
老李翻著方案,突然指著深圳夜班那段:“這段,要不要後續采訪?萬一用戶不同意,怎麼辦?”
劉好仃在附錄加了一行備注:“建議後續采訪該用戶,若其同意,可補充口述。”
“加這句,是留後路?”小周問。
“是留尊重。”劉好仃說,“我們不強求,不冒犯。他願意說,我們就聽;不願意,我們也記得他來過。”
小王盯著文檔封麵,那張便簽還貼著,字跡有點歪,像隨手一貼。
“這方案……真要這麼交?”他問。
“交。”劉好仃說,“不修飾,不重錄,不補台詞。原聲,原景,原情緒。”
老李看著最後一頁的簽名欄:“那我們現在就簽?”
“等一下。”劉好仃拿起筆,在封麵右下角輕輕畫了個圈,沒封口,像昨天筆記本上那個標記。
“什麼意思?”小周問。
“故事還沒完。”劉好仃說,“這個圈,代表還在聽,還在等,還在長。”
他把筆放下,看向三人:“簽嗎?”
小周第一個拿起筆,在名字上劃下一道。
老李搓了搓手,也簽了。
小王盯著那張便簽,猶豫幾秒,終於落筆。
最後一頁簽完,劉好仃把文檔打印出來,紙張剛出打印機,還帶著溫熱。
他拿起一疊,放進文件夾,封麵朝外。
文件夾右下角,那個未封口的圈,輕輕壓在紙角上。
他拎起包,把文件夾夾在腋下,走出培訓室。
走廊燈光打在工裝褲上,膝蓋處那塊洗不掉的玻璃粉塵印子,又被蹭出一道淺痕。
他走到廠區門口,停下。
遠處一排夜班燈還亮著,像沒睡的眼。
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電話接通,他開口:“喂,是生產部小張嗎?幫我查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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