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把推廣包往肩上一挎,走廊燈剛亮到第三盞,小王已經站在三號線入口搓手了。
“真現在就上?”小王壓低聲音,“夜班才接崗,人腦子還暈著。”
“燈等不了。”劉好仃說,“人得跟著燈走。”
他們掀開防塵簾,老黃抱著樣機緊隨其後,小李拎著一疊反饋貼紙走在最後。操作台前幾個工人正低頭清點物料,抬頭看見他們,眼神裡全是“又來搞啥名堂”。
劉好仃沒說話,把推廣包往台麵一放,拉開拉鏈,動作利索地取出工具套裝。點膠針管、限力螺絲刀、帶孔模板,一樣樣擺開,像擺攤賣早餐。
“今天我們不講課。”他說,“隻換一個模塊。”
沒人接話。有人低頭看表,有人假裝調整耳機。
小王二話不說,抄起模板就往樣機上扣。哢噠一聲,位置嚴絲合縫。他擠出綠豆大小的導熱脂,對角擰緊螺絲,動作快得像在搶紅包。
通電,測試鍵按下。
綠燈沒亮。
現場靜了兩秒。有人“喲”了一聲,像是看戲等到了高潮。
劉好仃沒動。老黃蹲下身,扒開電源接頭,手指一撚,抽出一小段氧化的銅絲。
“飯沒送到嘴邊,怪碗不張嘴?”他把銅絲往台麵上一拍,“接觸不良,不是模塊不行。”
幾個工人湊近看,發現接頭內壁發黑,像是積了層鏽。
“咱們平時哪管這個。”一個年輕操作工說,“燈不亮就報修,修不好就換人。”
“那你們今天算見著了。”老黃把新接頭插緊,再按測試鍵。
綠燈亮了,穩穩地亮著。
“它不說話,但會告訴你哪兒不對。”老黃拍了拍機殼,“就跟人感冒流鼻涕一樣,彆一上來就罵腦子壞。”
有人笑出聲。剛才起哄的那位撓了撓頭,低聲說了句“還真是”。
劉好仃把六步口訣卡片翻到正麵:“斷電拆殼,酒精擦芯,綠豆大小脂,對角擰緊,通電測試,貼標入庫。誰來試試?”
操作工老陳舉了下手:“我來,但我手笨。”
“手不笨。”小王退到一旁,“嘴笨才真笨。你喊,我聽著。”
老陳照著卡片念一句,做一步。到擠膠那步,手一抖,擠多了。模板一蓋,膠往外溢。
“完了。”他縮手,“又得重來。”
“不重來。”小王沒上手,“你拿酒精棉擦掉,再試。這又不是結婚,一次就得成。”
老陳咧嘴笑了,重新來過。第二遍,膠量剛好,螺絲擰完,綠燈照常亮起。
“我成了?”他盯著燈看,像看自家孩子考上大學。
“成了。”小王拍他肩膀,“下次你教彆人。”
小李掏出一張黃色貼紙,在上麵寫:“首拆易錯點:膠量控製——模板易偏移。”她撕下貼紙,貼在推廣包內側夾層。
“下一批包裡,咱們加個對位箭頭。”她說,“誰貼錯,誰畫圖。”
老陳眼睛一亮:“那我能提個建議不?”
“說。”
“能不能把模板邊角磨圓?剛才劃我手了。”
小李記下,點頭:“下一批改。”
人群裡開始有人往前擠。一個女工問:“這包,能借我看看嗎?”
劉好仃正要答,二號線組長從後頭走過來,手裡還拎著半杯涼透的茶。
“你們這包,”他指了指桌上那套,“能借一套不?我們線也想試試。”
團隊幾個人對視一眼。原計劃是按線路輪訓,物料隻備了一輪,沒多做。
小李小聲說:“還沒到你們線……”
組長擺擺手:“我不要全套。借個包殼,我把內容抄一遍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