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仃把手機放在桌角,屏幕朝上。林誌邦的名字還掛在微信對話框頂上,沒動過。他盯著那兩個字看了三秒,手指一劃,翻出昨天拍的幾段視頻——一段是調光玻璃在陽光下漸變的過程,一段是質檢員拿手電筒照邊緣檢查氣泡,最後一段是趙磊蹲在機器邊調整參數,頭都沒抬。
他點開語音,錄了一句:“林總,我是深圳玻璃廠的劉好仃,昨天展會後給您留了信息,不知道您收到了沒有?”
發完,又覺得太乾,刪了。
再錄一遍:“林總您好,我是昨天在展會上跟您聊玻璃的那個老劉,咱們加了微信,我想著趁熱打鐵,把咱這產品的情況再細說說。”
還是彆扭,又刪。
最後乾脆打字:
“林總好,我是劉好仃。昨天聊完回去,我把咱們提到的幾個問題整理了一下,附了些現場資料,您看看有沒有不清楚的地方,我隨時補充。”
配上三張圖:一張檢測報告,一張生產線實拍,一張客戶陽台安裝實景。發送。
他放下手機,起身去茶水間泡了杯速溶咖啡,回來時發現微信已經回了消息。
“收到,內容很實在。有幾個技術點想再確認下:調光響應時間是多少?有沒有做過高溫高濕環境下的老化測試?最小起訂量能不能做到五百平米?交貨周期多久?有沒有環保認證?”
五個問題,一條接一條,排得整整齊齊。
劉好仃喝了口咖啡,打開抽屜翻出筆記本,一頁頁往前翻,找到上周質檢記錄那頁,抄下數據。又進手機相冊,把之前拍的塗層實驗對比圖挑出來,按“性能—工藝—服務”順序建了個文件夾,命名“調光玻璃說明0417”。
他一條條回複:
“響應時間平均2.3秒,最快能到1.8秒。”——附視頻,鏡頭裡秒表計時,玻璃從透明到深灰隻用了兩眨眼。
“目前還沒專門做熱帶氣候測試,但近半年做了十二次加速老化實驗,紫外線照射累計三百小時,透光率衰減不到5。”——附圖,兩張玻璃並列,一塊新一塊舊,差彆幾乎看不出來。
“五百平米可以接,我們小單也做。”——附生產排程表截圖,標出空檔期,“這是下個月能排的時段,您看合適不?”
“交貨周期三十天內,含質檢和包裝。”——附倉庫打包現場照片,工人正往木箱裡塞泡沫墊。
“環保認證這塊,國內的是有的,國際的正在辦。”——附一份剛拿到的無鉛無汞檢測證明,紅章蓋得端正。
每發一條,他就停一會兒,像等對方點頭。林誌邦沒馬上回,但他知道人在看。
過了二十分鐘,新消息來了:“材料我看完了,比預想的詳細。你們這種小廠能做到這一步,不容易。”
劉好仃笑了笑,回了個“應該的”,又補一句:“我們不做虛的,做得出來才敢說。”
接下來幾天,兩人來回溝通不斷。林誌邦問得越來越細,連玻璃邊角密封膠的材質都問了兩次。劉好仃也不煩,每次都是現問現查,找趙磊要數據,找王芳核對客戶反饋,再一條條回過去。
直到第四天早上,林誌邦突然發來一條語音。
“劉師傅,我想安排一次視頻通話,方便嗎?時間你定。”
劉好仃坐在辦公室椅子上,聽完語音,沒立刻回。他知道,這一步跨過去,才算真進了門。
可家裡網絡不行,視頻一卡就糊。他住的宿舍樓信號更差,上次試過,畫麵剛接通就斷了三次。
他想了想,拿起包就往車間走。
趙磊正在調試新批次的塗層機,見他進來,抬頭問:“有事?”
“借會議室用一下,下午三點前,我得開個視頻會。”
“行啊,那邊網速快,攝像頭也新換的。”
“再幫我找塊最新的調光玻璃,要a級品,帶檢測編號的。”
“給誰看?”
“東南亞那邊的大客戶,姓林。”
趙磊愣了下:“就是展會那個?”
“是他。”
“那你得好好露一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