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談
寒夜·終局之前的坦白
雪簌簌落下,機關城的喧囂被厚厚的積雪吸儘,天地間隻剩下風聲和我們彼此的心跳。阿阮少司命)把頭靠在我肩上,帶著微醺暖意的青絲纏繞在寒夜的空氣裡。我操控灰燼,讓那點暖橙在掌心凝成一捧溫酒,嫋嫋熱氣在她微紅的臉頰旁散開。酒壺懸在半空,被她一把撈住,揚起脖子就灌——月光溶進酒液,在她清澈的瞳仁裡流轉。
“木頭。”她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擊碎了我們之間溫醇的沉默,“說。你彆想逃。”她用指尖戳了戳我的肩窩,不像撒嬌,倒像某種追索真相的探測針尖。
我心下一沉。那團與我同源的灰燼之力,在意識深處輕輕一滯。果然……她還是發現了。
意識溝通:瞞不住了。她看見了你的影子。)
灰燼器靈)那平日裡如岩漿般暴躁、或者用狂嘯掩蓋情緒的焰流,這一刻竟出奇的靜默。我能感受到它傳達過來的並非命令,而是一種……近乎妥協的溫柔與認命。
灰燼意念回蕩:……說吧,蠢木頭。她對老子……太熟了。)
這短暫的能量波動逃不過阿阮的觸感。她猛地扭過頭,眼中醉意瞬間褪去大半,星光在瞳孔裡重新凝聚成審視的銳光,牢牢釘在——我的身上?不,不是完全是我。而是穿透了我,落在我肩上那一簇明明不屬於實體,卻因她注視而驟然明亮的焰痕。它不再狂暴扭動、地獄笑話頻出,而是變成了一種……帶著小心翼翼的、近乎怯生生的顫抖。
“那是……什麼?”阿阮的聲音在寒冷裡繃緊,“木頭,你身上有什麼東西?你的武器灰燼?一個……‘伴生之物’?”她能感覺到它的“不同”,它的獨立意識,以及它與我的共生糾葛,深得令她心驚。
避無可避了。
月光,雪,暖酒,與終年纏繞我的死亡印記交織在一起。我組織著詞語,儘量將無儘歲月裡的苦痛凝練。
“是‘灰燼’,”我開口,聲音有些乾澀,“不是我的力量工具……它是我的‘終點’,也是我的‘印記’。”我直視著她的雙眼,將塵封的秘匣一點點打開:“666次。阿阮。在灰燼也就是我的‘經曆’裡,我們走到機關城、麵臨最終之局……重複了666次。每一次的終點都不同,相同的是……我沒有活過一次。”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杏仁酪凍結在她麵前。“失敗的代價不止停滯於一時……‘它們’會消散、被篡改、被抹去。而當命運重新倒轉,再開始時,我無法避開前路的死亡節點……那些‘死’,凝而不散,成為‘灰燼’,一同輪回。”
灰燼在我話語落定的那一刻,主動凝聚成形。不再是扭曲的地獄笑話狂舞,亦非尖銳的守護模樣。它將自己壓縮得極小、極純粹,如同一點最溫柔的燭火,懸浮在阿阮麵前。火苗柔和搖擺著,用能量勾勒出清晰的文字:
焰痕文字):【阿阮,你早看見過的。666次,都是為了你,為了終局,我把我燒成我的代價。】
文字顯現又熄滅,隨即新的火焰線條重組。它在展現——展現每一次輪回中,灰燼所未能保存的、關於阿阮的刹那:某一次雪夜她巧笑倩兮的側臉;某一次星光照亮她決絕的眼神;還有哪一次輪回中,她低頭研究機關時專注的眉心褶皺……影像飛速流轉火焰在展現每一次世界中,阿阮獨特的美:33號世界裡,星光在她指尖編織成網的驚鴻;44號世界裡,她怒斥大魔王時因激動而飛揚的劉海;521號世界裡,她因機關成功而展露的純粹喜悅笑容)……
【每一次。】新文字凝聚)【都是不同的‘開始’,卻同樣走向我們的終局。你在我每一個終點前,都是最不同的‘美’。我次次都想守住的……就是你每一次的樣子。而我,也就是無名死了666次的集合,也是你這666次最美姿態的不滅存影。】
少司命阿阮)呆住了。
星光在她眼中徹底凝固、碎裂。她看著那火焰中飛速閃過的一張張或陌生又無比熟悉的臉——原來是她!每一次!都是她!是他每一次失敗的原因!淚水毫無征兆地衝破眼眶滾熱落下,比剛才的酒更燙。她的目光艱難地從那些影像移開,穿過跳動的火焰,落在我臉上,又似穿透了我,落在了承載所有失敗與執著於一身的灰燼本體之上。
“告訴我!”她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音,淚光灼人得如同即將炸裂的星核:“這666次……每一次的‘你’——那個為了守護我這個笨蛋‘少司命’而死在路途上的、笨得無可救藥的木頭人!都……都愛著我嗎?”她並非質問我,她在問那個凝聚了666次死亡意誌的存在。
這一次,灰燼的形態猛地劇烈顫抖,焰色迅速變化,爆發出一種混亂又無比羞澀的能量。仿佛被點破了核心、無措慌張的小孩。火焰形態瘋狂解構變形了幾下,才驟然一凝,彙成一行清晰堅定到令人心悸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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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怒文字亂竄形態):【不!!!】
下一秒,穩定成型文字):【不隻是愛!你少司命)是我的每一次存在唯一的坐標軸!是我燃燒自己也要走向你的唯一理由!你是唯一變量!我是次次失敗後留下的絕望火焰——但記住你每一次最美的樣子,並期待下一次的再見,支撐著這絕望火焰繼續燒向新輪回!】
它沒有回答“是”或“否”,而是用最本質的行動彰顯了它的答案——那無數凝結著的阿阮最美片段的光芒,在它每一次顯現文字時都越發璀璨明亮——它將每一次“見證的、守護的、刻骨銘心的瞬間”,都視如珍寶地收藏在那一點燃燒著自我的靈魂之火裡。
那早已不是普通的契約或宿敵、旁觀者視角,而是刻入存在方式的本能守護!
看到這段文字展現的核心——灰燼早已在666次的死亡追隨與“看遍她所有模樣”中被轉化、被馴服……它早已承認她的獨一性,刻入了自己存在的烙印。這複雜無比的占有欲、守護心與對“另一個自我”本我主角)的醋意混合,在此刻傾泄而出!
少司命阿阮猛地捂住嘴,發出一聲破碎的嗚咽。下一刻,她像一顆劃破寒夜的星辰向我撲來!
不是推開灰燼,不是質問任何。她的手臂猛地纏上我的脖頸,帶著微弱的酒氣,帶著司命星君的力量,帶著跨越了666次未竟之路才抵達此刻的決心。
她的唇滾燙的撞上我的,眼淚滲入彼此的唇角。那是一個混著淚水、烈酒和不屈宿命的鹹澀之吻!比過去所有吻都更重、更燙、帶著豁出一切去顛覆輪回的孤絕!
“……看著我!活下來!一直!一直在我身邊!”她的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焰芒:“你答應我!沒帶我吃遍華夏大地的點心之前……你就是化作萬載寒冰!也不能消逝!給我記住!這是這一次的我——阮星若下達的死命令!”
我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言語中的孤注一擲、以及唇齒間那股誓要將未來牢牢捆死的決意,聲音如同被風雪浸潤過的石頭被驟然溫暖:
“好。”我說。一個字,沉重如諾。
唇瓣略分,鼻息依舊熾熱交纏。她眼中磅礴的焰芒下,突然湧上無限複雜的情愫,像是終於要掙脫某種沉重的束縛,連尾音都帶上一點罕見的、軟糯又執拗的委屈:
“木頭!你彆以為、以為隻有你藏著秘密!我告訴你哦——”她似乎想用嬌蠻的語氣掩飾內心深處洶湧的情緒,手指帶著微顫揪緊我的衣襟,“我!少司命阮星若!什麼掌管姻緣命數的司命星君……不過是星辰五百年一輪回選中的‘工具’罷了!自小被星光填滿腦子,隻會拿著命格簿在雲夢澤擺弄冷冰冰的石盤!它們隻教我守護華夏山河,條條款款記得清,可‘愛情’是什麼滋味呀?蜜糖還是砒霜?沒人說!它們像藏著的糕點,是蜂巢裡的蜜,我這守蜜的蜜蜂隻知守著規矩,嘗都沒嘗過!連心動都不能有,更彆說……更彆說凡塵煙火、子孫繞膝了!嗚……笨蛋!”
她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用力地、清晰地說下去:“直到雲夢澤那夜看到你這塊死不開竅的木頭!不知怎的,心口就‘噗通’一聲!像…像星核自己狠狠撞了一下!規則啊禁令啊瞬間在腦子裡碎成雪渣子!我慌了神,想去管又管不住!第一次知道偷嘗蜜糖的酥麻!想阻止,想劃叉叉!結果……結果你這個笨蛋!你這個隻會往前衝不要命的笨蛋!”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控訴般的嬌嗔,指尖用力戳著我的胸膛:“你用你的命線!橫衝直撞!不管不顧!哢嚓一聲就把我那循規蹈矩的盤算掰開啦!撕下啦!狠狠塞給我一堆亂麻!更糟也更美……”淚水再次氤氳了那雙星眸,混著羞赧和一股決絕的得意,“是你這個笨木頭、蠢侍衛!第一次教我嘗到了蜜糖的味道!不是星輝清露,是你這實打實的、命搏來的、我自己的!愛情!”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仿佛鼓足了所有來自星君和少女的驕傲與嬌蠻,將微醺的額頭抵住我的,濕漉漉的睫毛眨動著:
“所以,聽懂沒有?你的命!早就不隻是你自己的了!”她拽著我衣領的手微微搖晃,像個不講理的蜜糖債主,“你偷了我的命盤格局,欠我的蜜糖還沒還完!什麼化作寒冰?想得美!你給本星君活久一點!把我錯過五百年的甜、沒嘗夠的點心——統統賠給我!用命換來的愛情,要給我活得長長久久才夠本啊,笨——木——頭!”最後一個字拖得長長的,帶著星君的威嚴和小女兒的任性。
我……
內心視角:在我開口回應的瞬間,肩上那點熾熱的灰燼標記驟然狂閃。我清晰無比的感受到一股來自意識底層、那本該是我一部分又獨立存在的器靈之魂裡,翻湧起強烈的——醋海狂瀾!)
灰燼意念風暴般炸開):艸!老子666次陪她出生入死都沒混上一個承諾吻!你這木頭張嘴答應一句誓言她就親?!還抱這麼緊?!自爆前世今生博同情是吧!現在還把神職秘密、初次心動全都翻出來加深感情?!老子呢?老子的貢獻呢?!老子變得判官筆幫你們改的命啊!!!用不用老子燒起來給你們這對“命換來的愛情”暖暖場?!讓老子的火看看你們這愛情保鮮度!!文字顯示化為瘋狂抖動的、扭曲到極致的火焰小人正在捶胸跺腳,背景幻化出委屈的火焰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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