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急得滿頭大汗,差點要昏厥過去時,一個機靈的師爺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如同耳語般道:“府尊,卑職倒想起一人,或許……或許能解此局。”
“哪個?”李彥績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問。
“就是那個……從不良井裡撈出來,寄在後院檔案房當文吏的,周邦彥。”
師爺的聲音更低了,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忌憚。
“屬下聽聞,此人懂些早已失傳的‘拱聖遺術’,專攻的就是骨骼肌理、機關榫卯之道。凡是死人身上的事兒,再邪門的,到了他手裡,都能拆解得明明白白。”
“拱聖營的餘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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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績的胖臉猛地抽搐了一下,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混雜著嫌惡與恐懼的複雜神色。
但眼下的局麵,也容不得他挑剔了。
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立刻尖著嗓子叫道:“快!快去傳!”
很快,一個身影單薄修長的年輕人,穿過躁動的人群和竊竊私語,緩緩走來。
周邦彥。
開封府檔案房裡一個不入流的文吏。
他走來時,腳步很穩,每一步的距離都仿佛用尺子量過,分毫不差。
四周的混亂與恐慌,似乎都與他隔著一個看不見的世界。
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走到了那尊血佛之前。
現場那股濃鬱的血腥與水泥的腥臭,仿佛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他的目光,平靜得像深冬裡結了厚冰的古井,深不見底,不起一絲波瀾。
“周……周邦彥,”李彥績清了清嗓子,強行擺出官威,頤指氣使道,“本官命你,在不毀壞石佛的前提下,將屍身取出!辦好了,本官重重有賞!”
周邦彥沒應聲,甚至沒看他一眼。
他伸出手。
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極為乾淨。
他輕輕觸摸著屍體與血水泥漿的接合處,閉上了眼。
那觸感,冰冷,堅硬,粗糙,像是摸著一塊嵌著人骨的頑石。
他的腦海裡,卻清晰地浮現出不良帥當年沙啞的話語:
“記住,小子。人骨就像老木匠做的榫卯,頸七節、腰五節,每一節都有個‘鬆口’的縫。凍住了?就用火烤熱筋,滾油潑開骨縫——跟冬天卸凍住的車軸,是一個理兒!”
他猛然睜開眼。
眼神裡最後一絲情緒也消失了,隻剩下絕對的冷靜與專注,像一位即將進行精密手術的匠人。
他轉頭,第一次正眼看向身旁的衙役,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感情:
“取一桶陳年烈酒,一束浸油的細麻繩,三根銅簽,半斤滾沸的桐油,一盆冰水。”
衙役們麵麵相覷,完全不明白這些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有什麼用。
但在李彥績殺人般的眼神逼視下,還是迅速照辦了。
周邦彥接過東西,將浸透了烈酒的麻繩,以一種極為複雜且精準的手法,纏繞在屍體的頸、肩、肘、腕、胯、膝、踝七處主要關節之上。
那手法,像是在給一件精密的器物布線,看得人眼花繚亂。
隨後,他劃著火石,點燃麻繩。
“嗤——”
幽藍的火焰,順著麻繩瞬間遊遍屍身。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糊、酒氣與桐油混合的怪異味道。
他沒有絲毫停頓,看準火焰最盛、將水泥燒得微微發燙的瞬間,拿起銅簽,如庖丁解牛般,精準無比地刺入關節連接的縫隙。
“噗!”
滾沸的桐油,順著銅簽灌入,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冒起一縷縷白煙。
最後,他端起那盆冰水,猛地潑了上去!
“哢啦啦——”
極致的熱脹冷縮之下,屍體與水泥連接的關節處,同時迸裂出無數細密的裂紋。
周邦彥伸出手,在那具屍身上,輕輕一推。
那具被所有仵作認為與石佛“長”為一體的屍身,竟如積木般,被完整地、一塊塊地拆解了下來,平鋪在了地上。
石佛本體,完好無損。
全場死寂。
李彥績和一眾仵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看著周邦彥的眼神,如同白日見鬼。
周邦彥卻對這一切視若無睹。
他的目光,落在了死者被撬開的嘴裡。
那裡,含著一片被血浸透的茶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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