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跳躍。
映著徽宗驚疑不定的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名為“謀逆”的恐怖氣息。
徽宗死死盯著周邦彥手中那本泛黃的賬冊。
“這……”
“究竟是何物?”
徽宗的聲音裡還殘留著帝王的威嚴。
周邦彥!
一個被官方文書宣告“畏罪自儘”的欽犯!
此刻,竟活生生地站在這裡,還率領八十亡命徒夜闖禁苑!
這已不是喊冤,這是兵諫!
是提著滿門九族的性命,來下的一場豪賭!
如果這本賬冊的分量不夠重,那周邦彥此刻的行為,就等同於自尋死路!
高俅的瞳孔在火光下劇烈收縮。
完了!
但他混跡官場多年,早已練就一副厚臉皮。在徽宗進一步反應之前,他必須搶占先機!
“陛下!”
高俅猛地踏前一步,聲音如洪鐘般炸響,試圖用聲勢壓倒一切。
“休聽此獠胡言!”
“此乃叛逆周邦彥窮途末路,偽造亂言,意圖構陷忠良,蠱惑聖聽!”
他猛地一指周邦彥,滿臉“忠憤”。
“其心可誅!罪當萬死!”
“來人!”
他甚至不等徽宗下令,便直接對殿前司的禁軍下令。
“將此逆賊與身後亂黨,給本太尉就地格殺!!”
聲色俱厲!殺氣騰騰!
他試圖用最快的速度,最血腥的手段,將這個可怕的變數徹底抹除!
禁軍們聞聲而動。
甲胄摩擦“鏗鏘”作響,冰冷的刀鋒在雨夜中出鞘,閃爍著嗜血的寒芒。
殺氣,陡然彌漫!
然而——
“誰敢!”
周邦彥身後,那八十名沉默如鐵的漢子,齊聲怒喝!
聲若平地炸雷!
八十人的聲音,硬生生將數百禁軍湧動的氣焰給壓了回去!
他們的眼神,透著一決絕寒光!那是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人,才有的眼神!
禁軍們的腳步,慢了下來。
他們感到了恐懼。不是對這八十人的武力,而是對他們身上那股……不要命的瘋狂!
周邦彥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未曾離開過徽宗。
那目光,像兩道凝實的寒芒,穿透雨幕,死死鎖定在那身明黃色的龍袍之上。
他的語氣,平靜得可怕。
“陛下,臣,隻問您一句。”
“您,想不想知道,為何我大宋軍備精良,卻屢屢在邊境受挫?”
“您,想不想知道,為何朝廷年年撥下巨額軍餉,邊關的將士卻依舊衣不蔽體?”
“您,想不想知道,是誰,將我大宋的血脈,一寸寸地賣給虎狼之國?!”
他每問一句,徽宗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這些問題,精準地紮進了這位帝王心中最不願觸碰的痛處!
周邦彥不再等他回答,將那本賬冊高高舉起,聲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
“此賬冊之上,每一個字,皆是我大宋忠魂的血淚!”
“每一個詭異的符號,都代表著一條通往萬劫不複的亡國之路!”
“此賬冊,詳實記錄了應奉局提舉朱勔,太尉高俅,相國蔡京一黨,如何狼狽為奸,勾結遼金,走私鐵甲,出賣軍國機要,荼毒我大宋江山的滔天罪行!”
“轟——!”
徽宗龍軀猛地一晃,眼前一陣發黑。若非身旁的大太監梁師成死死攙扶,他幾乎要從龍椅上栽倒。
他嘴唇哆嗦著,指著周邦彥,竟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高俅與剛剛聞訊趕來的蔡京,更是麵如死灰,魂飛魄散!
“一派胡言!血口噴人!”
蔡京的聲音尖利刺耳,像被踩了尾巴的野貓。
“周邦彥!豎子狂悖!你可知汙蔑當朝宰執,是何等滅頂大罪?!”
“妖言惑眾?顛倒黑白?”
周邦彥發出一聲壓抑至極的冷笑,那笑聲裡,是悲涼。
“蔡相公,高太尉。”
“這賬冊之上,你們的名字,罪行,樁樁件件,鐵證如山!”
“敢不敢,當著陛下的麵,與我對質這上麵的每一筆血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