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曲子……不對勁!”
朱勔肥碩的臉頰,在猛烈的琵琶聲中劇烈抽搐。他那雙被酒色與麻藥模糊的眼睛,徒然睜大,布滿血絲,勉強凝聚起一絲驚恐與絕望。
他想站起來,手臂卻沉重如鐵,仿佛灌滿了鉛。他想呼喚護衛,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響,像被扼住脖子的豬,徒勞地掙紮著。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圈套。
一個為他精心準備的,致命的圈套。
冷汗瞬間濕透了裡衣,一股騷臭從他身下散開,彌漫在空氣中,與奢華的香氣形成諷刺的對比。
那琵琶聲,不再是樂曲。
它化作千萬柄鋒利的刀,在他耳膜、血管、每一寸神經上,瘋狂切割!每一個音符都像是一把錘子,重重地敲擊著他的顱骨,讓他頭痛欲裂。
“錚!錚!錚!”
李師師的指尖在琴弦上劃出肉眼難辨的殘影,她的素手在琴弦上翻飛,快得隻剩下一片虛影。她將所有的內力與精準,都凝聚在這一刻。
她的目光,清冷如霜,穿透重重燭火,直射朱勔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從迷醉到驚恐,再到徹底絕望的劇烈變化。
“國破山河,罪孽深重……”
她輕啟朱唇,聲音不高,卻化作一道冰冷無情的審判,如同來自九幽地府的判決,直擊朱勔肮臟的靈魂。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刀,刺入他已然麻木的心臟。
琵琶聲,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的癲狂!
“嘣!”
一聲弦斷!
尖銳、刺耳的斷裂聲,如一道驚雷,瞬間炸響,震顫著整個雅間!仿佛連空氣都被撕裂。
那斷裂的琴弦,在燭火下一閃,如一條蓄勢已久的毒蛇,閃電般彈出!它帶著勁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直射朱勔的眼角!
這琴弦並非尋常絲線,而是李師師特製,以細韌蠶絲纏繞極細金屬絲,經過特殊處理。繃到極致時,其斷裂時產生的衝擊力,足以令人瞬間失明,甚至帶來劇痛。並非取他性命,而是要他徹底失去反抗的最後可能!
朱勔的瞳孔,猛地收縮到極致,他想躲,身體卻已徹底僵硬,連一個微小的動作都無法完成。
就在琴弦精準地劃過他眼角,帶起一道血痕的刹那。
劇烈的疼痛與突如其來的刺激,讓他原本模糊的視線瞬間被一道血色充斥,意識徹底陷入混亂。他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慘叫,卻被琵琶餘音和自身藥效所掩蓋。
一道青色的殘影,無聲無息地從雅間角落的陰影中暴起!
如獵豹撲食,快到極致!
周邦彥動了。
這正是李師師與周邦彥約定好的信號——弦斷,即是動手的時機!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仿佛融入了夜色本身。每一步都輕若無物,卻又蘊含著爆發性的力量。他的身影在燭火下拖出一道模糊的殘影,如同瞬移一般,掠過朱勔身前。
他的目標,不是朱勔的命。
而是他腰間那個鼓囊囊的錦囊!
右手化作鷹爪,五指如鉤,疾如閃電,不帶一絲風聲,直取錦囊!他的動作快到極致,精準而迅猛,仿佛已演練過千百遍,沒有絲毫猶豫。
錦囊入手!
冰涼的絲綢觸感傳來,周邦彥心頭微定。他能感受到錦囊內那份薄薄的紙張,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大宋的命運。
這份薄薄的紙張,此刻在他手中卻重逾千鈞,它凝聚著家族的血仇,也承載著大宋的未來。這是十年蟄伏,無數犧牲,隻為這一刻的證明。
朱勔的瞳孔,還死死定格在李師師那雙冰冷如刀的眼眸上。他感覺到腰間一輕。隨即,是徹底的黑暗,意識如潮水般退去,將他拖入無邊的深淵。
他肥碩的身體,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軟綿綿地倒下,將那張紫檀木太師椅砸得“嘎吱”作響,最終癱軟在地,一動不動,隻剩下嘴邊一絲帶著酒氣的涎液,和眼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驚恐。
雅間內,那些尚未完全昏死過去的官員,有幾個勉強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這驚心動魄的一幕。
他們嚇得魂飛魄散,卻連尖叫都發不出來,隻能發出低低的嗚咽,如同被扼住喉嚨的野獸。恐懼,像病毒般在他們之間蔓延。
周邦彥握著錦囊,對癱倒的朱勔不屑一顧。
他知道,朱勔的死活已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份足以掀翻朝野的罪證。
雅間外,隱約傳來一聲短促而清脆的銅鑼聲,緊接著是一陣細微的騷動,夾雜著幾聲驚呼。
那是周邦彥提前安排的八個拱聖營老兵,利用朱勔的護衛也受藥效影響的契機,在樊樓不同方位製造的混亂。他們並非直接衝進來,而是巧妙地吸引了外部的注意力,為周邦彥的撤離創造了絕佳的窗口。
周邦彥的身影,在銅鑼聲引發的騷動與雅間內眾人因迷藥和驚恐而徹底崩潰的混亂中,如同融入暗夜的幽靈。
迅疾地閃入一扇不起眼的側門。那側門表麵上是通往廚房的通道,實則內有乾坤,通往樊樓後巷的一條秘密暗道。這是他們早就踩點好的撤退路線,每一步都經過精密計算。
夜,才剛剛開始。
這場針對朱勔的行動,僅僅是一個開始。
這不隻是一場針對朱勔的行動,更是一封向蔡京、高俅乃至整個腐朽朝堂發出的無聲戰書。
一場醞釀了十年的複仇風暴,一場關乎大宋國運的終極對決,在汴京最繁華的夜色下,正式拉開了血腥而宏大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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