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的殘影,在弦斷的刹那,如同離弦之箭。
瞬間撕裂了樊樓“綺春閣”內所有酒色熏染的靡靡之氣。
那正是周邦彥!
他身形如鬼魅般掠過,避開那些東倒西歪、癱軟如泥的官員,目標直指上座的朱勔!
朱勔那雙被麻藥和極致恐懼撐大的瞳孔,渾濁的眼白中布滿血絲。
他清晰地映出周邦彥那張在搖曳燭火與陰影中顯得模糊不清的臉。
以及,他眼中那冷冽如千年寒冰的殺意。
朱勔想嘶喊,想掙紮,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如同破舊風箱般的漏氣聲。
他的身體,仿佛被無形的山嶽死死壓住,連一根小指都動彈不得。
李師師那根斷裂的琵琶弦,裹挾著尖銳淒厲的破空聲,如毒蛇吐信,直奔朱勔眉心!
周邦彥卻更快!
他此刻的目標,並非是朱勔這條肥碩的性命。
而是要取走那隻關係重大的要命錦囊。
他左手如蒼鷹搏兔,快逾閃電,精準無誤地在半空中截住了那條繃斷的琴弦。
指尖輕巧一撥,那帶著麻沸散藥力的琴弦,便順勢纏繞上了朱勔粗壯的脖頸。
並未勒緊。
隻是那弦上殘留的藥力,透過肌膚滲入,更進一步加劇了朱勔的麻痹感。
“拱聖遺術,鎖喉!”
周邦彥低沉的聲音,幾乎被琵琶弦斷裂後餘音的嗡鳴所徹底掩蓋。
卻一字不落地,清晰傳入了不遠處琴案後的李師師耳中。
這是拱聖營禁軍中秘不外傳的控製技巧。
既能在瞬間製服敵人,又不傷及其性命,專為活捉拷問、獲取情報而設。
與此同時,他探出的右手,早已如鐵爪般抓向朱勔腰間那隻鼓囊囊的暗金色錦囊。
那錦囊用上好的蜀錦精心縫製。
囊麵以暗金絲線繡著應奉局特有的詭異雲紋。
即便隔著錦緞,周邦彥也能感覺到其內紙張的厚重與堅韌。
朱勔的意識雖已陷入一片混沌,但對於這隻錦囊,卻似乎有著深入骨髓的本能護衛欲望。
他的眼球在眼眶中劇烈顫動,試圖扭動肥胖的身軀。
然而,一切隻是徒勞。
周邦彥的指尖甫一觸及錦囊,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眉頭幾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他的嗅覺自幼便異於常人。
此刻,他清晰地從那錦囊之上,嗅到了除了朱勔身上濃烈的酒臭和名貴香料混合的濁氣之外。